君婈穿着一身捕快的黑色短打,腰上别着榆木制成的腰牌和一柄大刀,头上戴着官帽,脸侧有红缨坠下,而章思明也是同样打扮。两人此刻正在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上相对而坐。
对女扮男装这事,君婈感到挺新奇的,她出门前还对着镜子照了好久。
虽说现在的她长了一张柔美的脸,但是扮起男装来还是颇为飒爽,何况这身京畿都护府的捕快制服干练洒脱,配上一柄慑人的黑金佩刀,别提有多威风了。
章思明还在她脸上做了一些易容,尽管变化不大,但至少不会一眼就能被人看出真实性别。
马车摇摇晃晃地往城郊走,君婈悄悄撩起车帘往外看,京都街道上热闹繁华,百姓安居和乐,一派祥和之景。
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出宫,君婈看得兴起,突然目光瞥见一处富丽堂皇的建筑,她心中好奇,定睛去看,隐约瞅见牌匾上“逍遥居”叁个字。
她转头向章思明问道:“爱卿可知逍遥居是何场所?”
章思明咳了两声,答非所问:“陛下莫要左顾右盼,现下还未出城,城中达官显贵众多,我们是微服私访,若被认出来就不好了。”
“哦。”君婈悻悻地放下了车帘,端正坐好,但是心里却对逍遥居更加好奇。
“是青楼吗?”她继续追问道,章思明不语,也不看她,只默默盯着晃动的帘布。
见他这反应,君婈心中确定了七八分:“哦,是青楼。”
章思明一噎,看向了君婈,却见后者双目放光:“爱卿,办完正事后我们是不是可以去玩一玩?”
他肃容沉声:“陛下。”
君婈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没戏,立即接口:“知道了知道了,朕就是开个玩笑。”
看着在座位上依旧扭来扭去不安分的君婈,章思明忍不住开口道:“陛下还记得我们此行是要做什么吗?”
君婈顺口就答:“自然记得。”
自裁撤圣旨颁布之后,满朝震动,百官们反应强烈,尤其是以泰安侯为首的旧臣一党。
按章思明的说法,君婈最需要做的不是一一回复他们的奏章,而是应该从另一个方向下手,通过微服私访,掌握住旧臣以权谋私、徇私枉法的罪证,再以此为据,让撤职变得更加顺理成章。
这一招敲山震虎之后,其余在名单上的官吏怕自己的丑事也被查出来,自然就不敢再声张了。
毕竟因为裁员被撤职和因为犯法被撤职,完全是两码事啊。
君婈初闻此法的时候,豁然开朗,不得不叹服章思明的政治手腕,这个人的确是一代能臣,有他帮助,即便自己只是个半路出家的冒牌货,应该也能把皇位坐稳当吧。
她瞄了眼章思明惯无表情的面瘫脸,心中思忖着:他还真是有傲气的资本。
此刻的章思明正襟危坐,背脊挺得笔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同样一身衣服穿在君婈身上是干练、精神;穿在他身上就是有型有款。平常章思明穿着宽大的官袍看不出来,此刻被剪裁得体的劲装一衬,才显出身材的精壮,加上他个子高,整个人愈发英姿勃发、器宇轩昂,和他往日里那副儒生文官的样子很不同。
君婈不禁开口夸赞道:“爱卿这身装束真是俊朗不凡哪。”
章思明原为君婈方才的玩乐之心感到不满,还想要再说她几句,此时听闻这样的赞美,也不好继续了。
他默默咽下到嘴边的话,改成了:“谢陛下夸赞。”见君婈还在上下打量他,有些不自在地偏过了头,却不知怎么的,微微上扬了嘴角。
君婈捕捉到了他嘴边的一丝弧度,心里有些讶异:原来章思明也是吃彩虹屁这一套的?那我是不是找到可以制住这个家伙的办法了?
思及此,她也高兴起来。
于是君臣其乐融融地同乘一车,来到了京郊。
下了车,两人开始徒步往郊外的田庄走去。
他们此行是前往夏侯璋在京郊置办的一处田庄。官宦权贵人家会在郊区买田建房已是常事,可是其中却也不乏一些纠纷。欺凌弱小、压榨佃户、侵占良田、夺人财产,都是权贵惯用的手段了。
虽说京都是天子脚下,但是京郊位置偏僻,加上没有专门进行管辖的机构,有点灯下黑的意思。章思明也是有所耳闻,这才带着君婈扮成捕快的样子来查探,一来师出有名,二来不容易暴露。
君婈许久没有自己走这么远的路了,但是她也明白章思明弃了马车改成徒步的用意。毕竟他俩现在的身份是捕快,哪有捕快坐着马车去办案的。
走了有半刻钟左右,她就有些气喘吁吁,站在原地叉着腰休息。她掂了掂腰上挂着的大刀,这武器威风是威风,可是也忒重了,她就跟负重竞走一样。
章思明回头就见君婈蹙着眉一脸苦闷的样子,他往回走了几步,掏出一条素净的帕子。君婈正犹豫着要不要拿袖子揩额头上出的汗,眼前就出现了一方帕子,隐隐还散发着冷梅香。
她抬头望向章思明,他并不言语,只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君婈接过,嘴里嬉笑道:“没想到爱卿还会随身携带此物啊。”
“微臣只是比较爱干净罢了,再者说女孩子不都会随身带着帕子吗?”呃,君婈僵硬了一瞬,这个场景有点熟悉,就跟自己和男生吃完饭然后问男生你带纸了吗,结果被男生反问“女生不都应该随身带纸吗”一模一样。她应该怎么回答?
正当她捏着帕子尴尬得杵在原地的时候,章思明默不作声地解下了她腰间的佩刀,拎在了自己手里。
“陛下若休息好了就走吧。”说罢也不等她,自己径直朝前走了。
君婈反应过来,心里涌起了一丝暖意。哼,这个死傲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