镣铐锁着清虚道人坐在干草上,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向牢外的三人。他的头发有些凌乱,道袍也被人换上囚服。眼眸仍有些清澈,唇角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牢门上的锁链被衙役拉的直响,大门缓缓被推开。衙役等清虚站起来后将清虚推出牢房,在接到厉见微的示意,拉着清虚的锁链往前走。
因为年过刚过,加上柴慕明特意嘱咐,此案得低调。所以厉见微命两个衙役把清虚道人压上马车,自己则和白晚衫骑马跟上。她想到那十来个婴儿,眼圈微微泛红。有些恼恨于自己的无能,不能第一时间从清虚手里救下他们。
在她的眼里,绝大部分的人,能活着已经是很难的事。可为何会有人,总想为他们增添些负担?她所能做的,又实在微乎其微。
马车晃晃悠悠的停在三和镇外桃树林中,衙役把清虚从马车中拉出,一把推在地上。用黑布蒙过清虚道人的双眼,往刀上吐了一口酒准备行刑,却被厉见微阻拦。
厉见微袖手于后,躬身凑到的清虚的耳边,声音低沉道:“你知道我派去调查那些婴儿的父母时,得到的反馈是什么吗?”
“什么?”清虚道人挺直腰身,感受着冰冷的风穿过衣领。他不怕死,也愿意以身赴死。只是,不大想知道那些人的想法。可厉见微一副,他不听便不让他安心上路的架势。
如此,他便勉为其难的听上一听。
厉见微深吸了口气,像是在做一个什么大决定。她轻轻合上眼,柔声道:“他们说,我的孩子跟着京都里的大官,是去享福了,好过跟着我们吃糠咽菜。呵,既然你信鬼魂一说,那你在地狱里等着吧。等他们去巴巴的问你,他们的孩子是如何在你那里享他们没享过的福。”
清虚闻言,心下一颤。当日,那些人将孩子卖给他时,都笑盈盈的收过银钱,还以为他们一点也不在意孩子的生死。他的唇角莫名的发干,没想到厉见微临死前,会告诉他这件事。
他几乎于无措的接受这个事实,以为只是愿打愿挨的买卖,没想到……
厉见微直起腰身给了衙役的一个眼色,静静的看着衙役手起刀落。
杀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可她鲜少这么做。更不要说,亲自监斩这样的事。
人的一生很短暂,可要追求的东西很多。其中不乏走错路的人,以为伤害了别人,就可以达成自己的愿望。也有为了那微不足道的kuài gǎn,做出些人神共愤的事。可悲,也可恨。
她低头看着清虚的尸首,并没有见识到无为口中复活的场景。可能是此事真假本就难说,谁知他们又从那一本古籍中修来的秘术。呵,无所谓了。
白晚衫站在厉见微的身旁,示意衙役先行离开。他不知道厉见微在想什么,但能做的,只是陪着厉见微。清虚的死,表明水月庵一案的终结,可厉见微似乎不怎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