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堆里找覃最一如既往地不事儿,虽然他戴了顶帽子,帽檐压得很低,还低着头在摁手机。
“小帅哥。”江初把车停过去,降下车窗吹了道口哨。
覃最抬眼笑了笑,拉开车门坐进副驾:“这么快。”
“本来也没多远。”江初瞄见他手里的纸袋,“专门出来买什么了?”
覃最把纸袋直接递过去。
江初打开看一眼,是条围巾。
不算便宜,虽然覃舒曼在钱上肯定不会再亏着覃最,对于高中生来说也够得上奢侈了。
“给我的?”他看着覃最。
“你能不能表现得有点儿惊喜感。”覃最也靠在椅背上看他。
“你这直接往我怀里一扔,也没打算惊着我啊。”江初笑了,“那重来一次——不会是给我的吧?实在是太意想不到了。”
“……有病。”覃最笑着望向窗外,笑完了又偏过脑袋继续望着江初,“还行么?”
“嗯,特别行。”江初点点头,开车带覃最回家。
“反正你什么也不缺,我就看见顺眼的直接拿了。”覃最弹了弹纸袋。
“生日礼物?”江初问。
“嗯?”覃最顿了顿,盯着他,“你想当什么礼物?”
“我的意思是,昨天那个打火机蜡烛,已经很足够了。”江初说。
他确实这么想。
昨天的小火苗就已经让他心情很好了,覃最真花钱给他买东西,江初高兴肯定是高兴,但还是更想让覃最把钱花给自己。
只是这毕竟是覃最的心意,江初说完想了想,又怕扎着青春期微妙的自尊心,正想进一步解释,覃最打断了他。
“你以前女朋友给你买点儿什么,你是不是也得先说一句已经够了?”他有些无奈地问江初。
“……你可真会给自己找比较。”江初听着这个比对,冷不丁都不知道该怎么回。
弟弟,跟前女友,这两种关系挨得着么?
“是我自己的钱,不是他俩给的。”覃最明白江初的意思,望向窗外没多说别的,手指搭在车门托手上一下下轻轻敲着,“我愿意买,你着就行了。”
余光里,江初朝他看了一眼,像是想解释,覃最没有看回去。
他原本不错的心情突然变得烦躁。
既烦躁江初潜意识里似乎把他当成了真正的“弟弟”,觉得花钱这种事儿压根轮不着他;也烦躁他现在确实没有足够的底气与资本去花钱。
就算他说是自己的钱,在江初眼里,大概也就跟小朋友的压岁钱一个意思,是覃舒曼给他的那张银行卡。
实际上真的是他的钱,他自己挣来的钱。
可是跟江初体面的工作与完全能够独立的经济能力比起来,覃最不想告诉江初,他手里那些“自己的钱”,是在假期周末平时不上课的时候,在老家街上的网吧里帮着当网管攒出来的。
这连“兼职”都说不出口,充其量只能算是打个零工。
原本他不那么在意这种形象,他的目标很明确,他要考去更好的地方,他爸指不上,他得时不时想着为自己存些钱。
但面对江初,他就是在意。
他有目标,有计划,偏偏时间是最不可横跨的鸿沟。
他没法一步跨到数年后,一键替换掉他在江初眼里需要处处照顾的“小孩儿”形象。
昨晚那种与江初之间距离漫长的焦灼感,又出现了。
第51章
“这么厉害, 不愧是小最哥。”见覃最不说话了,江初笑着想逗他一句,覃最不知道在想什么, 冲着窗外没理他。
江初心里又一阵不舒服。
本来留覃最一个人在家吃午饭他就一直惦记着, 结果覃最惦记的是他的生日。
大年三十专门一个人跑出去给他买礼物,却被他来了句昨天的小火苗就挺好的了。
江初也从这个年龄过来过, 他知道满心想为别人做一件事, 结果被泼一头冷水是什么滋味儿。
就算明白对方是善意的, 是真诚的,被说出“其实没必要”的一瞬间, 多少都会有种怀疑自己在自作多情的尴尬。
尤其在回到家, 看到覃最已经把春联贴上,连饺子馅儿都剁好, 面团也已经发上了, 他真是后悔多了那么一嘴。
覃最过完年都十九了, 就算比他小几岁,在同龄人里也绝对属于稳重成熟的那一挂。
野狗一样扑腾着长大的男孩儿,在花钱这方面,有时候比他还靠谱。
不过他倒是突然理解了江连天每次说“我是为你好”时的理所当然。
可能一旦有了“当家长”这个意识, “我是为你好”就跟开业大酬宾的买一赠一一样,直接成为了附属的意识本能。
关系越亲密瓷实, 越容易在想当然的角度让人扫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