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淮南水利设施年久失修,去年水患,致使淮南大部受灾严重,淮南多次上报,要朝廷拨款新修水利。”一事议完,又有一事。
“诸位爱卿如何看?”赵昚照旧将问题抛回去,张嘴就向朝廷要钱的事,他历来就很不喜欢。
话音一落,杨丛义马上奏道:“水患受灾是难免的,但受灾严重跟天灾有多大关系需要查清,是天灾还是人祸还没搞清楚就要钱,这钱有多少会真正用在新修水利上,就值得好好问一问。”
杨丛义再次表达政见,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朝堂上为之一静,但马上有官员出列道:“臣以为燕王所言有理,是天灾还是人祸,确实应该先查清,方才可以有的放矢。”
“好,此事责令工部派员去查,查清之后再报。”赵昚马上做结。
“皇上,最近有不少地方官府上报,有很多学子希望能重建州学,私家书院的费用太高,家境一般的学子承担不起,不得不放弃求学。”又一朝臣奏报。
“朝廷府库不丰,是否要重建州学,诸位爱卿都说说吧。”赵昚的意思很明确,朝廷没钱,州学暂不考虑重建。
“皇上,臣以为州学迟早是要恢复,不但要建,并且要多建,不光要在富庶的地方建,贫穷的边荒之地更要建,关中、河东、幽燕等地更要着重建,只有通过教化,当地百姓才会心向王化,收复学子民心,才能真正收复土地。”杨丛义再一次表达政见。
连续三次表达政见,众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在之后的议题中,杨丛义就每一个议题都表达了自己的意见,他就是要借此向外传达一个信息,他对朝堂的影响依然在,只要他愿意,没人能阻止他发声。
第二天开始,汴京城里关于女刺客的故事开始渐渐消失,几天后就没人再提起,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随着杨丛义在朝堂出现,并开始发表政见,消息传开,河东、幽燕驻军士气大震,就连驻守山东的大宋水军也蠢蠢欲动,准备进攻辽东。
杨丛义公开在朝堂出现半个月后,京兆府负责追查刺杀金军降官案件的官员被入室盗窃的毛贼杀死,毛贼逃匿无踪。
几天后,藏有刺杀金军降官案件案卷的库房发生火灾,连同其他案件卷宗全部烧毁。
自此之后,杨丛义虽然没有具体差遣,但凭借燕王爵位和太保官职,朝堂之上,有事必言。
与此同时,他也没有掌握任何实权,不为杂务所累,每日朝会结束便回家看书习字、写诗作文,若有名家大儒来汴京,他也会投贴约见,论一论文章,辩一辩心学理学,日子自然是十分惬意。
杨丛义不再刻意避世,时时表现自己,又不争权夺利,赵昚的猜忌之心倒渐渐弱了几分,从而专注于兵进草原,收复云中、辽东。
时间一晃就是八年。
这八年里,大宋灭了东金,抓获了逃回会宁府的完颜雍,驱逐了西金,将西金皇帝完颜光英赶进草原深处,收复大同、朔州等云中地区,并在大同组建了一支五万人的骑兵部队。
而杨丛义在这八年里始终没有离开汴京地区,朝会参政议事,却不领任何具体和实际事务,无事之时醉心研究学问,儒学、佛学、杂学、道家典籍均有涉猎,时常与太学博士、儒学名家、高僧、高道交流,名声日显,众人渐渐忘记了他在军中的成就。
忽有一天,他向赵昚道别,说要去武当山修道还愿,如果没有特殊原因,数年之内,应该不会再回汴京。
杨丛义已经十年不曾插手军中事务,也已过花甲之年,虽然声望不减,但对军中实际影响却已经不似对朝政那般大了,并且每次在朝会上的发言,都让赵昚和朝臣苦恼不堪,因为总是会给他们找难题出难题,却从不伸手操办。
如今杨丛义要离开汴京,离开朝堂,赵昚真是大喜过望。
半个月后,杨丛义交代好家事,安排好顾清尘、孟芸娘和杨四娘,带着一个书童和十名护卫,在赵昚亲自派遣的百名禁卫护送下离开汴京,一路去往均州武当山。
上山之后,落脚于五龙祠,与道人们一同修炼,天气好时,也会在山上四处走一走,活动筋骨。
如此这般,一过就是两年。
忽有一日,两名陪同杨丛义去山上观景的护卫惊慌失措的返回五龙祠,向禁卫统领禀报说,王爷在他们眼前消失于一道白光里,就像白日飞升!
禁卫统领大惊,急忙调人去杨丛义消失之地寻找,结果找了十天,也不见他任何踪迹,拿问五龙祠道人,也没查出任何消息。
后来,他们在收拾杨丛义留下的遗物时,发现了两封信,一封指明送回王府交给大夫人,一封上呈皇帝。
汴京。
皇宫之内,赵昚看完杨丛义留给他的书信久久不语。
“皇上,他在信里说了什么?”内侍询问。
“我失去唯一的兄弟,大宋失去了一个无可比拟的忠臣。”赵昚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将信伸向灯烛,片刻便化为灰烬。
燕王府内,书房之中。
“姐姐,老爷到底哪去了?”孟芸娘泪如断线的珠串。
“四娘,你跟芸娘说吧,老爷说你知道。”顾清尘强忍眼眶中的泪花,目光复杂的看向杨四娘。
“老爷回他家乡了,那个地方不属于我们,谁也去不了。你们要是有能长久保存的东西留给老爷,好好保存着,一代代传下去,老爷看得到。”杨四娘眼泛泪光。
“四娘,杨家上下,以后就靠你了。”顾清尘将杨丛义留给她的书信递到对方手中。
“姐姐,我知道。”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