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下人放下门帘,牵起马转个弯,马车很快便离开了殿前司。
杨丛义手托官衣官帽在门前站了片刻,殿前司衙门里又陆续出来几人,他们没理会杨丛义,杨丛义也不认识他们。
见他们相互打过招呼之后,或乘坐马车,或乘轿子,或步行,纷纷离开。
不多时,只听一声响,殿前司大门从里面关上,署衙内已无办公之人。
杨丛义抬头看看天色,太阳落山还早着,至少还有一个多时辰。
一个人在京城,可谓是举目无亲,幸好回客栈的路远,还能打发点时间。
四五里路程,小半个时辰便已走完,回到客栈刚进大门,眼尖的掌柜便看到杨丛义手里托着的乌纱和绿色官衣。
见多识广的掌柜一眼就看出这是七品官的形制,区区七品官虽然在临安不入流,几乎没人看得上眼,但他这个客栈是在钱塘县,可从没接待过什么大点的官员,在京城为官的哪有住他这种客栈的。
掌柜当即上前,满脸谄笑道:“原来是杨大人,昨天多有怠慢,还望大人恕罪。”
杨丛义听到这话,感觉有些意外,一看手中所托之物顿时明白过来,继而回道:“掌柜不用这么客气,这又不是在衙门,在这客栈里,你是主人,我是客人,没有什么怠慢不怠慢的,以前如何,以后还如何。”
掌柜急道:“怎可如此,大人你是官是大人,小人只是一个小民,哪敢在大人面前称主人?”
杨丛义笑道:“你这就错了,客栈是你私有财产,你便是主人,前来住店的便是客人,我也是住店的客人。我在此居住,掌柜的可千万不可偏心,把我与别的客人区别对待,一切照旧吧。”说完便朝楼上走去。
掌柜脸色一变,有几分焦急,正要跟上去,却听杨丛义道:“忙你的吧。”
见杨丛义上楼消失不见之后,掌柜伸手招来伙计,吩咐道:“一会儿你上楼跟杨大人隔壁房间的客人商量一下,让他们换个房间。另外,杨大人隔壁空出来的房间就不要再给其他客人住了。”
伙计不解,问道:“刚刚杨大人不是说还跟昨天一样,不要区别对待吗?”
掌柜训道:“你知道什么,按我说的做!”
伙计无奈,谁让他不是掌柜,只得匆匆上楼去做掌柜交办的差事。
掌柜微微一笑,回到柜台坐好。
这天下当官的都是一样,没有不喜欢别人拍马屁的,没人不喜欢别人对他们好的。当官为了什么?不就是权、钱和女人吗?当了官有了权,自然就会有各种拍马屁的人送钱、送女人,小官再给大官送钱送女人,等小官升成大官,就有更多拍他马屁的人,得到的金钱和女人自然就更多了。
掌柜不是白活这几十年的,虽然见的官不算多,但他早就把当官的看透了,若不是能摸准当官的秉性,他这个小小的客栈也不可能开在临安城里十几年前安然无恙。
临安城遍地是官,这些年他也总结出了一些经验,要想在城里做生意,首先就得讨好一些官员,抓住几个有钱有权的主,再一个就是不能得罪任何当官的,不论大小,因为你不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就位高权重、大权在握。总之一句话,能讨好就讨好,不能讨好,也绝不能得罪,讨好大部分官员,可能得不到好处,但只要得罪官员,绝对没好果子吃。
要想在临安立足,就得与人为善。
掌柜很明白,别看杨大人现在只是七品官,但只要看看他的年纪就知道,能三十岁前在临安做官,绝对不简单,不是家世显赫、背景深厚、人脉广阔,便是年轻有为、能力出众,将得朝廷重用。
从杨大人昨天一身白衣,投宿客栈,今天手托官服,酉时初才回来,便能推知他是昨天才调来临安,今天刚刚升官赴任。在看他出手并不阔绰,能住进自己的客栈,显然不是家世显赫之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能力出众,将得朝廷重用。
掌柜坐在柜台,略一思索,心里不禁暗喜,这个机会可得好好把握,一旦错过了,可不会再有。
随即伸手又招来一伙计,吩咐道:“去县衙找人打听一下,钱塘县是不是又来了一个姓杨的大人。”
那伙计没多话,应了一声就走。
前半辈子都没靠上个大官,做不大生意,现如今机会就在自己眼前,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要是还抓不住,傍不上这位杨大人,那也怪不得别人。
掌柜暗下决心,无论如何,这个杨大人一定要攀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