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美人点头,问道:“郎君想听什么曲?”
那男子抬头远望,“既然到了临安,那便听一听白衣卿相的《望海潮》,美人会唱吗?”
两位美人娇笑道:“这谁不会啊,大街上随便拉十个人,肯定有八个会唱。”
那男子笑道:“会唱,那就赶快唱来听听。”
两位美人挣脱公子怀抱,回身取了琵琶,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衫,便拨动葱白十指,随着琵琶乐声合唱起来。
只听两位美人唱道:“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美人妩媚,莺歌飞扬。湖边行人不约而同,驻足观望,大白天有漂亮歌女看,有好曲听,可不多见。
人美歌甜,引的不少游人干脆跟在一旁,随车队慢行,甚至有不同道者掉头追随。不肖多时,西湖游人便把车队左右围了起来,那男子与两位美人若众星捧月,在众多游人追随与叫好声中受用无穷。
原本就引人注目的车驾马队,一时风头无两,无限风光。
可好好的游湖赏景,变成了车驾游街,西湖在这时节本就人潮拥挤,人多道窄,步行尚且会擦臂碰肩,更别说车马游湖,那更是难以想象。
临安是大宋都城,再大的阵势也有人见过,像车驾游湖这种不道德的事情,若没有人出来说几句,那便不是都城。
只见三个书生迎面而来,挡住马车去路。
见马车被阻,两美人便停了歌声,转头看向身旁的年轻男子。
男子静静看着车前的书生,未有言语。
马车后一骑上前,低头向男子道:“将......”
“回去!”男子一声低呵,将随从的话打断。
那随从点头退回车后。
男子收了手中纸扇,向三书生道:“好狗不挡道,三位这是什么意思?”
三书生脸色突变,一人怒道:“锦衣玉壁,有辱斯文!”
男子听后笑道:“斯文?想要斯文就赶紧让路,别让我不斯文。”
一书生道:“这西湖乃天下人的西湖,不是你自家池塘,可容你如小儿般嬉戏。大家说是不是?”
车驾马队游湖,惊扰平民,必是王公贵族,如此没有教养,必是纨绔子弟,不肖子孙。
书生振臂一呼,围观者群起响应。“下车!下车!下车......”
书生一句话,那男子脸上的笑意消失,听着周围众人的呼喊,他的神情瞬间由淡然转为严肃。
“既然想要斯文,那便按读书人的规矩来,依了你们的斯文。”车上男子随即又是一笑。
众人听他这么说了,方才止了呼喊,静下来。
那书生这才笑道:“好。诗词文章,诗为首,今日便以诗论高下,三局两胜,若是你赢,我们便放行,若是你输,便下车牵马而行,如何?”
男子打开纸扇轻摇,神色逐渐放松:“好,依你。”
那书生道:“律诗绝句,绝句最可见高低,我出前两句,若你接的好,这局便算你赢。”
男子点头,笑而不语。
那书生说完,转头看了一眼湖面,随即心头一喜,吟道:“垂杨拂碧水,飞鸟惊白云。”
另两个书生听在耳中,细细一品,连连叫好:“陆兄,好诗啊,好诗。”
那书生摇手笑道:“哪里哪里,一般一般。”
三人相互恭维一番后,笑看马车上的男子,等着他认输。
谁知那男子稍一思索,便脱口道:“江南千里沃,江北几家存。”
三书生听后对望一眼,默默无语。
姓陆的书生满脸不甘,可还是向马车上的男子拱手道:“陆某输了,这一局你赢。”
男子微微笑道:“还有一局,接着来。”
其中另一书生上前一步:“接下来这局我出。”书生沉吟片刻,忽道:“廊桥画舫水中游,钱塘西湖神州路。”
“意境深远,好诗好诗。”三人又相互吹捧一番。
车上男子脱口接道:“驱兵牧马南下日,万里江山归谁属?”
那书生道:“你这两句诗接的不工整,不能算你赢。再来第三局。”
车上男子笑道:“好。这局我先来。金戈蔓青藤,铁马缚鞭绳。”
前两句吟出,一书生立即接道:“一举安天下,荒野少孤魂。”
车上男子听后,稍一沉吟,而后哈哈大笑:“接的好,接的好。这局你们赢了。”
说完收了纸扇,一跃而下,与牵车黑马并行。
三书生面露得意之色,随即退到路边,让行。
见男子下车,马车后一骑再次上前,还没等他翻身下马,便被男子凌厉的眼神封杀回去。
男子转而对车上两美人笑道:“美人好福气,这可是本人生平第一次为美人牵马。”
两美人捂嘴笑道,“确是奴家的福气,谢过郎君。”
男子手摇纸扇,牵马而行,脸上并无不悦之色,反而惬意无比。
不多时,车驾马队便消失不见。
三书生又相互恭维一番,这才慢慢悠悠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