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好好想一下,这水到底该怎么治,像太湖县这种降水量丰富的地方河流必然不少,不管是清理河道,还是加高堤岸,都是大工程,离年底就只有四个月,不管怎么做,时间都很紧张。
杨丛义回到自己房间,他需要先做一个粗略的计划,像无头苍蝇一样,肯定不能成事。
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杨丛义把自己关在房中编写治水方案,他没接触过治水相关的事,明知做计划也不过是闭门造车,却也不得不造,有总比没有好。
当晚他便带着做好的计划去找陈知县讨论。陈知县不懂治水,他也没有兴趣听,但杨丛义还是坚持要向他汇报计划。
杨丛义告诉陈知县,从明天开始他将会走遍太湖县境内每一个村镇,调查清楚每一条河流汛期的情况,标记出每一个危及民生的河段。治水必须要当地百姓参与支持,等全部摸清河流情况之后,召集各村镇里正和在当地有威望的老人宗长,再安排布置具体河段清淤修堤。百姓治水虽然是利民利己,但既然是官府倡导,也要出些力才好,到时候是出钱还是免税,当有陈知县做主。
陈知县听完杨丛义的治水思路之后,连连点头,承诺让他放手去做,并对杨丛义说该他出面的时候,他绝不推脱。
治水关乎民生,一场大水就能让许多人家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所以必须小心谨慎,马虎不得。
杨丛义在衙门多日,对那些衙役捕快看得清楚,几乎都没有认真做事的,上面不安排,他们绝对不会去做,就是安排他们做,一个个也是偷奸耍滑,使小聪明,能赖就赖了。调查河流摸底之事十分紧要,他决心亲自把太湖县跑一遍,但太湖县他不熟悉,对本地的风土人情也知之甚少,还是需要人协助的,他在县衙里并没有多少熟人,这个时候就想到了刘三,那个在衙门混日子的衙役。
此后,杨丛义带着刘三深入太湖县大小一百五十七个村镇,细察境内九十八条河流,从秋天到入冬,历时两个月,带回了大量水纹资料。
当杨丛义再次出现在陈知县面前的时候,陈知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激动的站起来走到杨丛义身前,双手扶住他肩膀,连道几声辛苦了,然后请他落座。
看着眼前这个脸色黝黑,双手满是伤口细痕的小伙子,陈知县心绪难平,曾几何时,他也是热血满腔的青年,立志洒一片热血,护一方山水,谁知不过几年之间,尽然变得整天躲在书房度日,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的初衷?他陷入了深思。
杨丛义见陈知县默然不语,便主动汇报道,“大人,我把这段时间调查到的情况说一下。”说着翻开随身带着的几大本册子。
陈知县听到杨丛义说话,这才从深思中回过神来。
只听杨丛义将调查掌握的资料徐徐道来,“这次出去,我们一共去了一百五十多个村镇,详细察看了九十八条穿过百姓生活区域的河流。经过当地百姓介绍,每年一到夏季就会出现严重水患的河道有四十七处,遇特大洪水才会有水患的地方有十一处,共有五十八处河道需要修整。这五十八处河道有三十五处曾经修整过,但也是有些年头了,被河水冲刷的残破不堪,还有二十三处几乎没有任何修整,当地百姓只是在自家田边磊高田堤,以此来抵御洪水,但作用不大,这些都需要官府出面组织集中修整。
还有几十处有隐患和危害较小的地方,察看时我们已经让村民们在农闲的时候自己修整,免得涨水时伤及自家田地。需要官府组织协调的村镇有八十七个,我们已经提前通知这些村镇的里正和宗长,让他们在冬月初三到县衙来,一切听从知县大人安排。今天是初一,如果没有问题,他们后天都会来,到时候需要大人亲自主持。这是按河流整理出来的五十八处河道涉及的村镇和当地人丁状况,多数河道修整牵扯两个以上村镇,相互扯皮推诿比较严重,矛盾很大。”
说完,杨丛义将记录着详细情况的几本册子放在陈知县书案上。
陈知县听完杨丛义的汇报,翻开他整理好的册子,仔细翻看起来,只见每一页都画有一条河流,这条河流什么走向,周边有哪些村镇,多少户人家,河流哪里威胁农田,多少农田会受洪水之害等等,标注的一清二楚,不由的以掌击案,大为感慨道,“了不得,了不得,年轻有为,让你做一个小小的捕头真是屈才了。”
杨丛义道,“不敢,多谢大人抬举。”
陈知县继续夸道,“不必如此谦虚,单依你这个记录来看,就很不一般。这每一处水患河道,你都标明了确切地点,发生水患会危及的田地亩数,河道需要修整的长度和加固的高度,以及涉及此河道的村镇人丁。看着每一个记录,我便对那里的情况了如指掌,就像我亲自去过一样。真是难得,张大人真是眼光独到。”
杨丛义再次谢道,“大人过奖了。”
陈知县道,“你在外奔波两月有余,受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几日,剩下的事情当有我这个父母官来做。”
杨丛义起身告辞道,“是,谢大人。”
他确实很累了,整天在田间地头跑,翻山越岭也是家常便饭,这两个月可比他以前在山里打猎辛苦多了,他回到房间倒头便睡。
接下来接近两个月的河堤治理,果然没让杨丛义继续参与,但最终的验收陈知县还是让他去做,毕竟每一个地方的情况他都熟悉。
即使是这样,杨丛义也有了不少的时间可以用来看书写字,看书当然不是为了考科举,他没那个心思,纯粹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宋朝人,更加自然的融入这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