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嘉臣回房,把裴铃铛的手机,放进了靠窗那侧的床头柜。
他坐在地上,倚住床尾,细听着洗漱间里,裴铃铛的声响。
没了手机分神,裴铃铛再也坐不住。
她站起来,褪下湿尽的睡衣,裹上浴衣,回了房。
裴铃铛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简奥斯汀,却犹感无力。
她与阿沛之间,不仅横亘着财产与阶级,更是自主与自由。
裴铃铛虽然喜欢简奥斯汀的清醒与执着,却也毫不留情。
“残酷世界里的理想主义者”,她这样评价,却从不对英文老师吐露这一面的心声。
英文老师志从简奥斯汀,一直追求着爱情与灵魂上的契合。
裴铃铛才十五岁,有着大把的未来。她没理由率先成为一个悲观的人,不是吗?
裴铃铛迟迟不来,裴嘉臣去还手机。
他进入裴铃铛的房间时,看到她背倚着床头,对着一本小说的扉页,发着呆。再细着一看,她的脸上,新有泪痕。
“药起效了吧?”裴嘉臣暗自揣度着,嘴上道:“该睡了,手机要吗?”
“哥,”裴铃铛叹了口气,哀愁地问道:“你说,阿沛现在是怎么想我的呢?”
裴嘉臣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想,他会知难而退吧。”
“我也并不是不喜欢他。”裴铃铛闭上眼,说得凄婉。
“你也并不是很喜欢他。”裴嘉臣立即反驳,话说得不容置疑。
裴铃铛点点头,败走道:“对。”
“睡吧。要我陪吗?”
“不了,我再坐一会儿。”
裴嘉臣没再提手机的事,退出了裴铃铛的房间。他的手,捏得那块轻薄的电子玩意儿,微微得有些热。
不等裴嘉臣放好裴铃铛的手机,屏幕上,就弹出了阿沛的消息——原来这样快,她就解除了屏蔽。
“铃铛,记得,每天都要开心。”
裴嘉臣划掉手机提醒,暗自肖想着,裴铃铛看到这条信息,会哭得多惨痛,会再度移情阿沛几分。
早晨,裴铃铛格外消沉。连白珍丽都瞧得出,裴铃铛身体不大舒服。
“阿铛怎了?不舒服啊?”
裴父昨日私下里,痛斥了一顿裴铃铛,勒令裴铃铛与阿沛尽快决断。
此时看到裴铃铛的病容,他只觉得厌烦,认定裴铃铛是在情感要挟他,是在演可怜。
裴铃铛摇摇头,轻声回道:“只是喉咙有些痛。”
裴嘉臣接腔道:“这天气。”
他昨日悄悄喂了裴铃铛吃下抗焦虑的药,这时实在不愿她乱用药。
白珍丽跟随道:“热气啊?李妈,去厨房要份梨子水。”
裴铃铛道:“谢谢阿姨。”
这事就算过去了。
只是,裴嘉臣依旧有些沉默。他尚不清楚是抗焦虑药的副作用,还是裴铃铛仍在为痛失阿沛而意志昏沉。
裴嘉臣随裴父出门时,拿上了裴铃铛的手机。这年头,电脑,平板电脑都可以收发消息。他做的,也不过是螳臂当车,杯水车薪。
奈何裴铃铛心态悲观,连带着萌生了几分鸵鸟心态。
她很怕收到阿沛的消息。
昨日阿沛不过是在电话里,讲了一两句的丧气话,裴铃铛却辗转反侧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