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桌上,流动着一簇崭新的争风斗意。
白珍丽摆出一副纯善热心的友好腔调,对李妈道:“给阿铛盛一份汤,去去体内的湿气。学校里也是空调屋,吹得人脸发白。”
一盅汤被现端上来,李妈道:“小姐喝一点儿吧。养气润脸色的。”
裴铃铛肤色削薄,看起来确实不如白珍丽有福气。
白珍丽皮质细腻,经美容院调理,常年由内自外,盈着些丰润的光泽。
裴父看了看裴铃铛,再看看白珍丽,结语道:“是咯,阿铛确实需要吃一些。”
裴嘉臣背身坐在小厅里,摆弄着手机,听得见餐桌边的议论。
裴铃铛不说话,不四顾打量,只低头饮汤。
白珍丽从饭厅的镜面里,瞥了几次裴嘉臣的后脑勺。见他不发一语,直到裴铃铛去上学,也没有从手机里抬头,她的心情逐渐地轻快起来,一扫昨夜几近难寐的心焦与妒郁。
裴铃铛今早到校后,不久就有体育课,要学习跳马。喝下些多余的汤汤水水,与对裴嘉臣模糊态度的解读,令胃里负担重,加倍得紧张着。
她个子稍高些,协调性好,还是不声不响地跳过去了。唐香试了几次,几次卡在跳马前,最后一次摔在了垫子上。
好像就是体育课时结下的不愉快。今日小组作业,唐香领头磨蹭,不配合,最后没能在课前完成。一个组五个人,全部得了b级。
下了课,唐香带着四人去找了老师,把成绩要回了a级。她祭出裴铃铛顶错,老师看了裴铃铛几眼,裴铃铛没有辩解。
其实,裴铃铛暗自有些生气。英文课是她最在乎的。外教老师和她有些私下的默契。两人都喜欢读简奥斯汀。相识一年后,最终彼此微微脸红着吐露,“矢志不渝的爱情,总是令人向往的。”
这仍不是结尾。唐香对裴铃铛的不友善,延续到了校外。那时候,她身边还另有跟班在。唐香望向裴铃铛,叮嘱道:“明日里面穿浅色内衣好吗?黑色的好透。”
裴铃铛有些震惊。这件黑色胸衣,是在不久前,和唐香一起购物时买的。裴铃铛没说话。在女伴们的嬉笑声,与层层迭迭的建议声中,她沉默地听着,一直没有发表意见。
回家的校车上,裴铃铛追忆着今晨无意间,她在裴嘉臣面前揉了胸,以及唐香对她的刻意刁难,突然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支棱不及了。
白珍丽一举一动间的风姿绰约,性感娇媚,把她衬得像只缩头缩脑,笨拙幼稚的丑小鸭。
裴铃铛望着校车窗的玻璃上,那片由她形成的模糊剪影,头晕脑胀地回了家。
写作业时,裴铃铛从抽屉里翻出了唐香送的马卡龙。
她拿起黑色的水笔,在马卡龙的包装上“唰唰”写下,“过期,不能食”,然后起身,打算扔进洗手间里的废纸桶里。
洗手间里,通往裴嘉臣卧室的门开着,两人撞了个正着。
在裴嘉臣的目光下,裴铃铛把甜食扔掉。裴嘉臣没说什么。那天迟些时候,用过晚饭,佣人上甜食时,裴嘉臣主动问道:“铃铛,有在减肥吗?”
裴铃铛摇摇头。
白珍丽放下了手里的甜食匙子,脸色稍微持重了些。裴铃铛比她瘦好多。“环肥燕瘦”,没人猜得清裴嘉臣的心思。
裴铃铛却活络了些。
那晚,她依旧去找裴嘉臣,要他教她冥想。
裴嘉臣教了。一起躺了一会儿后,他独自起身,去睡了裴铃铛的床。
之后的几日,他接连着在夜间换床。裴铃铛却接受得不错。
一天里,总是有一个多小时,裴嘉臣完全得属于她。这个独存于两人间的秘密,令裴铃铛稍作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