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赵弦宁瞪着房中陆思玉握了握剑鞘,又忍耐松了手。
这“小眼包”不知哪来的勇气敢说他诓人,他也寻了半晌人,一入府那女人便将他支开去搬了货物,如今正是心烦意乱,倒还有个不知死活的朝他剑刃上撞。
“你不是与你家大人形影不离的吗?怎会不知她在何处?”陆思玉不甘示弱瞪回去,一双小眼睁到酸涩,却也不过是比针孔大些。
赵弦宁蹩了蹩眉头,倏然上前,拎过他衣襟大步往外走去。
“粗人,放手!”陆思玉骇得一张小脸惨白。
被这男人提着,他双脚都快要挨不住地了,也终是知晓,何为实力悬殊,但在嘴上,他从不服输:“这可是监刑司,你敢监守自盗动粗当心我告诉景大人!”
赵弦宁松了手,将他扔在马骝旁的草垛上,冷了声音:“在这儿等着,动一下,腿打断!”
陆思玉哪肯屈就,当即站起身来拍拍衣袍便要梗脖子,却见寒光一闪,剑刃已横在身前,连着那男人的双眸,都变得凌厉冷漠了几分。
终是,他不再言语,默默坐在草垛上,一双手却握得青筋直跳。
赵弦宁转身,行至前堂时双眸柔了几许。
“忙完了?”景昔笑然上前,伸手拂去他肩膀上尘屑。
赵弦宁垂眸,看她仔细去捏衣襟上碎叶:“去了哪里,找不到你。”
“有事?”景昔抬眸。
赵弦宁皱了眉宇,半晌才道:“人在马骝,嫌他太聒噪,教训了一顿。”
闻言,景昔急急撩摆朝马骝行去:“打了谁?”
赵弦宁闷声:“翰文院的书童。”
“你打他作甚,就那小身板子如何经得住你一招。”说着,景昔顿住,缓缓回身盯着他,“打死了?”
赵弦宁气得脸色铁青,眸子一垂,微微点头:“死了。”
“作孽!”景昔呵斥了一声,头也不回冲进马骝,却见草垛上少年仰面朝天静静躺着,不见动弹。
“赵弦宁!你做的好事!”景昔回身,望着身后男人恕了双眸,她本以为他是逗乐,未曾想他当真动了手。
赵弦宁不说话,闷然上前给了草垛上的脑袋一剑鞘,看得景昔跟着呼吸一滞,却听“嗷”得一声,草垛上少年跳了下来,摸着脑门,脸庞憋得通红,却是不敢发作。
“怎么睡这里?”景昔舒出一口气来,缓缓问声。
闻言,陆思玉回过身来,端端正正行了一礼道:“大人,我家夫子邀您到澜湖一聚,晨时吾便送了信来,奈何夫子等了大人大半日都不见身影,遂便遣吾来问个缘由。”
景昔眉心一皱,她颠倒了半晌,倒是将此事给忘了,但她现下身子疲乏,哪还有心思泛湖,当下便要婉拒,不过一瞬,却又变了主意:“带路吧。”
赵弦宁眸色泛冷,扯住她,不言不语,又一动不动。
景昔回头,笑然握上他:“一起去。”
赵弦宁微微释然,随着她扬了唇角,倏尔,又冷眸睨向身旁。
陆思玉急忙别过脸,看地上,觉得不甚合适,看天空,又觉不甚自然,索性手一背,转身前面带了路去,心中却是窸窸窣窣不住嘀咕,这女人显然已是有了新欢,看来他家夫子这一腔春水注定要付诸东流了。
下了马车,便是翰文澜湖,舵口岸边的船夫见之,甚是恭敬地行了一番礼。
景昔眯眸,望了眼湖中心的画舫,不由凝了眉头:“你家夫子在那船上?”
闻言,陆思玉微微点头:“夫子已候了大人多时,请大人上船吧。”
景昔叹了声“繁琐”便提摆上了木船,赵弦宁随上,却是被一旁陆思玉拦下。
“公子留步,夫子有事与大人攀谈。”
这声“公子”唤得不情不愿,论作风,他倒觉得“莽夫”与这男人相配,但夫子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口下知礼,他也只得屈了面子。
“滚。”赵弦宁伸手,冷着双眸轻巧将他推开,便要上船。
“公子!”陆思玉踉跄着上前,一手拦下他,另一只手暗自朝船夫摆了摆,“公子请留步,大人片刻就回,公子还是与我在岸上等着吧。”
“滚开!”赵弦宁已凌了神色。
船身急急晃动了一下,岸上两人仍是闹得不可开交,景昔看的眉心生疼,拦了船夫道:“切莫,待会儿再撑船。”
然那船夫似末听到般,竹竿一戳,立在船头扎着马步撑了船远去。
景昔回头,看岸上男人揪着书童衣襟,面容含怒,不由急了神色喊道:“小弦子,不得无礼!等我回来!”
水波荡漾了几许远,船身靠近画舫时,景昔凝了双眸。船夫回身,扬了扬手示意她上去。
景昔撩摆,上了画舫立在船头遥望岸边,却只看到星星点点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