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辰怡睁开双眼,一时想不起今夕何夕,此身何在。
门外刘妈的声音传来:“四小姐,婚纱店的人送婚纱来了,赶紧起床试试吧。”
她答应了一声,从床上坐起,两手摸摸自己发热的脸,梦中陆行舟的体温好像还留在她的身上,她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睡衣,把头埋进膝盖里轻松又羞怯地笑了。
霍辰怡轻快地走进浴室洗漱,当看到自己脖子和锁骨上陆行舟留下的累累“罪证”时,愉悦的心情霎时灰飞烟灭,她犹如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愣在了洗手池前。
昨夜照镜子时她还做了打算,接下去的时日只穿高领的袄裙和旗袍,一觉过后,竟然就忘记了这茬,偏偏赶巧今天就来了试婚纱这桩要事,她这副模样还怎么有脸试啊!
霍辰怡一面慢吞吞地洗漱一面想着对策,最后总算琢磨出一个拿化妆品遮一遮的办法。她坐在妆台前,先给自己身上星罗棋布的色斑点搽上珍珠膏,又在整片肌肤上仔仔细细地敷了两层玉容霜,对着镜子前后左右反复确认过后,终于悬着一口气出了房门。
从家里的佣人到送婚纱上门的店员,似乎无人觉得她有异状,她那口气终于是半松了。
婚纱意料之中地合身,她让刘妈取出早几日送来的婚鞋,一并换上了。
此时的霍辰怡像是一个真正的新娘,带着应有的喜悦与羞赧,还有少许因为对于新娘身份不熟练而暴露出的僵硬,但这一分局促却衬得她越发地娇憨可爱。陪着送婚纱来的头等裁缝见过许多富贵人家的小姐穿婚纱的样子,但霍辰怡仍旧让他眼前一亮,无论是作为男人还是作为裁缝,眼前这位霍四小姐都是他见过最令人移不开眼的新娘,她有着这个年纪恰如其分的美丽与青涩,也有着秾纤得中、修短合度的身形,与那一身优雅华丽的嫁衣可谓是相得益彰。他很乐意向她宣布,这身婚纱已不能更合身了,无需再改。
跟那日试婚鞋一样,霍辰怡又获了好些溢美之词,也让刘妈赏出去不少银元。
心中有鬼地了完成婚前最后一件大事,霍辰怡小心翼翼地脱下那件迫使她端庄无匹的婚纱,擦掉身上厚重的霜膏,换上了无拘束的高领倒大袖短衫和纱裙。她嘱咐刘妈将婚纱婚鞋妥善好,就又窝进了书房里,不过这会儿也没心思看书,她只是靠在椅子里任由心绪发散。
陆行舟在办公室里接到婚纱店的电话,告知他婚纱已送到霍宅,霍小姐试穿过了。
“试穿得怎么样?”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台历,离婚礼还有九天。
“很合身”,打电话的是上次在婚纱店接待他们的中年女店员,她复述了一下送婚纱去霍宅的店员的话,补充说:“婚纱很衬霍小姐,连裁缝师傅也说霍小姐是他见过最美的新嫁娘。”
合身就好,对于陆行舟这样的人而言,后半句话听听便罢。他当然相信霍辰怡穿婚纱的样子会十分漂亮,但他现在觉得她像昨夜梦里那样会更美,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他失笑地摇摇头。
婚礼当日。
霍辰怡很早就醒了,她心怀侥幸地走到镜子前——唉!她就知道。
到前天早晨身上的痕迹还未完全消除时,她已经开始着急了,果不其然,现在脖子和锁骨周围的皮肤上仍然分别残留了几点淡红的印子。她认命地叹口气,一回生二回熟,在刘妈带人进来之前,她拿起妆台上的小罐开始粉饰太平,好在过了这么些天,痕迹已经变浅了许多,一点点珍珠膏和一层玉容霜就够了。
她刚拾妥当,刘妈就领着伺候新娘梳洗装扮的人来敲门了,与此同时,整个霍宅也像是跟着苏醒了过来,上下里外都充斥着窸窸窣窣的忙碌声响。
霍辰怡任凭众人折腾摆弄,只偶尔抬眼皮看看镜中自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