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如果你只是一只平平无奇的小兔子,那我追你也没用;如果你真的是从寨子里跑出来的,那本来也是我把你们卷进来的,现在放你走了,倒也算两清。”
有意无意地,她大声对着四周说了这句话,而后双手叉腰,打算原路返回。
“......走吧,我看过了,只是一只跳猫子,可能是装箱的时候一个不注意被装到了车上,刚才我检查的时候见了光,就趁机跑了。”
这时才有其他蛇卫慢慢撵上来,茹茹挥了挥胳膊,示意无事,“倒是连累大家跟我跑这一趟。”
“战争在即,小心为上。少族长做得对。”
部下附和着,几人很快便离去,树林里又恢复了初时的宁静。
......
许久之后,适才被惊飞的鸟雀扑棱着翅膀探头探脑地飞回巢穴,羽翼间卷起的微风掀动树梢摇摇欲坠的黄叶,它终于彻底失去与母亲最后的连接,打着转悠悠地落进地上同胞的尸体聚积而成的坟堆。
“嗒”。
不算久的一小段空中之旅后,它落在另一张棕黄的薄片上。
震动之下,那张薄片稍稍往外挪动了毫厘,露出磕有两个牙印的滚圆脑门。
纸人环视四周,确定已经解除了危机,这才使劲推开压在身上的叶山,顺着斜坡滑到地面。
它走到树干与树根断裂之处,双手不断往外拨动那里十分松软的泥土。
“桂圆,茹茹她们已经离开,你可以出来了。”
树根的末端有一小段翘起,刚才情急之下,他掩身于一旁的落叶之中,而桂圆则凭借着打洞的天赋,飞快地借着阴影的遮挡在朽木下挖出了一小段坑道。
纸人的力气实在太小,加上衍虚此时心神震荡,他挖了许多下,也不过拨出两个浅浅的小坑。
好在桂圆也在里面一同发力,两厢同心,很快,一只灰头土脸的兔子就从洞里“啵”地探出头。
它左右抽动两下脏兮兮的叁瓣嘴,缩起脖子,抬起头——
然后“嚏”的一声,狠狠打了个喷嚏。
顺带着喷出不少挖洞时吃进嘴里的泥土。
桂圆难受地抽抽鼻子,从洞里钻出来,倒在地上,四脚朝天。
刚才跑得太快,又停得太快,她在洞里就差点忍不住吐出来,不过怕气味吸引到茹茹,所以一直憋着。
现在骤然放松下来,倒是又不想吐了,肚子一抽一抽,像里面有另外一只兔子在往外踢。
“大人,桂圆想吐......”
不开口则已,一开口,胃里刚刚被颠上来的东西有了出路,立刻争先恐后地往外翻涌,桂圆咽一口唾沫,脖子一歪,吐了个天昏地暗。
“桂圆!”
衍虚一惊,想替她把脉,摸到兔脚,才想起自己只是一张纸。
然而自己现在的情况......
衍虚咬牙,没有五指的双手在胸前结了个化形印,短暂的停顿之后,一阵橙色的光芒笼罩在纸人的头顶,光线所至之处,从头至尾,肉身破纸而出。
从化形中恢复人身的衍虚看起来十分虚弱,他面色苍白,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黑,半跪于桂圆身侧,以手抵唇,低咳两声,才忍着颤抖抬起手,轻轻放在兔子的颈侧。
指下的脉搏急促而有力,应当并无其他大碍,只是提力太猛,心肺一时难以承受。
他放下心来,又低喘几声,才抱起兔子,笼在怀中,艰难地举步。
为免目标太过明显,他在巴蛇寨的客房中留下分身,自己和桂圆分别化形为纸人和白兔藏于货车之中,苍狗则在之后伺机自行离去。
只是没有想到在半路出了些意外,他的伤势加重不说,桂圆也受惊不小。
一番追逐,这里已经偏离正常的路线许多,衍虚放出青鸟符,在树上刻下事先同苍狗预定好的记号,抵御着身上忽冷忽热的触感,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安全处进发。
“......如果你不想让毒性继续扩散,那还是早点停下来为好。”
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脑后响起,衍虚早有预料,镇定地转头,看向那撑着拐杖,缓缓从阴影中走出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