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婉留在许思茹家住了一晚就没能回去了,许思茹要留她,什么都有,何婉甚至不用回公寓拿一点东西。
一粉一蓝两只牙刷背靠着背放在同一个杯子里,毛巾也是两条挨着挤着挂在一起,玄关的拖鞋也是两双,常年闲置的厨房有了烟火气,磨砂玻璃门后有了忙碌的身影。
这一切都让许思茹有一种恍惚的温馨感,像一个升上天空的色泡泡,很美的同时也很脆弱,轻轻一碰便会整个地破了,眼睁睁地看着它消失在耀目的阳光下。
这一切美好得不真实,可平静的表面下有暗流涌动,稍不注意,便被整个地吞噬掉了,呼喊哽在喉咙里还未来得及张嘴。
那股暗流便是君生跟何婉的关系,起初,许思茹把这担忧远远抛在脑后,但随着君生归程的临近,她的心情便愈发焦灼了起来,但却没有办法说出口,何婉是君生的情人没错,可她呢,她也是君生名义上的妻,谁也不b谁高尚多少。
离婚协议已经委托律师去处理了,她给君生的理由只有短短一句话,“有想要一起生活的人了。”君生什么也没问,只是简短地回复了“恭喜”二字,便利落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君生回来了,何婉她会怎么选?
“你心情不好吗?”
在一个等待时间为四十五秒的红绿灯下,何婉握了许思茹搭放在腿上的手,一路过来,许思茹的气压特别低,下颌的线条绷成一把利刃的形状,何婉想知道她为什么心情这样不好,是不是因为她做了什么。
许思茹看着困惑盛在女人黑白分明的眼眸里,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了一幅臆想的画面,女人用着同样的眼眸看着君生。
像是在心口掀倒了一瓶醋,又酸又涩的气息猛地望上涌,熏得许思茹眼眶发酸。
“你亲我一下。”
她的声音一定古怪得打紧,提出来的要求也是过分的,但她实在憋得难受了,提出无理的要求,故意刁难何婉。
“现在?”
何婉惊诧地扫视了周围并排停放着的车辆,能看到里面的人百无聊赖的做着各种小动作。
“不可以吗?”
何婉看到许思茹轻轻勾起一边的唇角,斜视的眼睛透出一抹自嘲,这神情似乎在何婉心口割了一刀,尖锐的疼痛即刻传来。
斜着眼睛瞟了一眼跳动的倒数数字,扎眼的红从11跳到了10。
一手握着许思茹微凉的手,一手撑在座椅上,视线擦过许思茹形状优美的淡色双唇,暖h色的阳光射在隔排的车门上,折射出冰冷的金属光泽。
九,八......
她在心底默默倒数着,倾身的动作做得很慢,在数到五的时候臀部终于离了座位,撑在座椅的手臂彻底舒展开来,蜜色肌肤下的青色血管被没有温度的初秋清晨阳光照着,显示出一种诡谲的绮丽感。
倒数到四的时候,何婉视线落在许思茹脸上被光线映得茸茸的寒毛上,低垂了眼睑,浅薄的阳光从眼睫间隙漏出来,星点的光照在许思茹挺翘的光洁的鼻尖。
何婉敛了神色,唇便贴了上去,停留的时间不过半秒,脖颈已是酸涨不堪,正要抽身,许思茹的手从她的手心挣脱开来,扣着她的后颈往回按。
加重了这个吻,嘴唇很快发了麻,撑在座椅上的手颤颤巍巍,几乎撑不住要往下垮了。
周围响起了人们惊讶时倒抽气的声音,接着便是两排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紧跟着后边响起了一声高过一声的催促的喇叭声。
分开时,两人的嘴唇间还连着一条银线,在空中”啪”地一声断开了,许思茹一脚踩下油门,保时捷”咻”地一声滑了出去。
指尖轻抵着发麻热辣的唇,何婉的脸色也黯淡了下来,许思茹在生气,不知道因为什么,她有事瞒着自己,而且这件事一定跟自己有关,许思茹是不会把在别处受了的气发泄在她身上的。
今天是君生归国的日子,他离开这个地方一个半月了,在飞机将要抵达的前一个小时,他第一次产生了迫不及待的心情。
本来只是打算到美国两个星期的,但英国那边的单子又临时出了一点差错,干脆就带着一帮人把分布在欧洲的工厂巡视了个遍。
忙是真的忙,想念也是真的想念,又照顾到对方的时差,一直都没有打过视频或者语音,只是上飞机前叫了她来接机。
下午两点到那条请假单的时候,绷了一天的弦终于还是断了,许思茹面如死灰,纤细白皙的手指摩挲着上面工整地写着的何婉二字,悬在她头顶摇摇欲坠的巨石还是滚落了下来,将她砸得头晕目眩,脑子一片嗡鸣。
君生一回来,她便毫不留念地离开了。
所以,她把她当成了什么?空闲时的玩物?
她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真诚的眼一字一字跟她说过的喜欢,到头来成了扇在脸上最疼的讽刺。
许思茹挥了挥手,何婉的直属上司财务部的部长王竟力便出去了,那张薄薄的请假条肉在手心里,皱得失了样子。
致的脸蛋隐在黑暗里,四肢无力地瘫着,枯坐着像一块被风雨侵蚀得斑驳得不成样子的花岗岩雕塑。
君生是那个最瞩目的人,高挺匀称的身形鹤立j群,脸部的线条如同雕塑一般深刻立体,整个人像一把刚抽出来的利刃,闪着寒光,锐利得不近人情的眼眸在看到何婉时才像冰雪融化一般柔了下来。
看着她,他永远也说不出的那句想念哽咽在喉咙里,助理开着车,君生捏着何婉的手,一寸寸地细细摸过每一个指关节。
“君先生,我有话对您说。”
何婉紧绷的身体终于动了,她抽出手,表情欲言又止,会说话的眼睛闪着艰难但绝决的光。
君生看人还是准的,一颗躁动的心慢慢凉了下来。
“回去吧,回去再说吧。”
男人捏了捏疲倦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