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会儿我就停了下来,喃喃自语,“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季寅生把我圈在旁边,免得我出洋相,尽管四下已无人。
“不知道,对不起。”我歪了歪头,靠在了季寅生的肩膀上,他从来不喷香水,我却能闻到好闻的香味。
“对不起。”我重复。
梦里,厚厚的高积云压在我身上,好重好重。我透过天花板看到它匍匐在我身上的样子,蠕虫一样,黄酱酱地黏在我身上搅动,怎么也推不开,怎么也洗不干净。它说我好白,好美,我在那一刻是多么痛恨我引以为傲的美丽。它口中的白不是水蜜桃的白里透红,不是泉眼里涌出来的瀑布白,不是大千世界任意一种生机的白,是身下皱乱的床单白,是可以被涂鸦的白墙,是永远用懵懂眼神看世界的犊羊的白,是死掉的白。
好恶习好恶心。对不起对不起。
有人把我唤醒,视野里没有云,没有呕吐物,是干干净净,皱着眉头的季寅生。
他的声音像是劈开高积云的惊雷,“你在做噩梦。”
“我在做噩梦。”我嗫嚅。
季寅生又睡了,我跑去外边泡温泉,在40度的玫瑰汤池里感到无比安心。
第二天上午,我和季寅生用过早餐后在汤池里做了一回,季寅生兴致不高,我问他是不是累了。
他意有所指,“没睡好。”
哈哈,我的错。我沉下身子,把头埋在他腿间,季寅生顺势坐高两个石阶,运着我,享受着我的主动,低低喘息。
从池子里爬出来的时候,我腮帮子酸乏,手指脚趾都泡皱了。
退了房,车子开出去,季寅生找了一家农家乐吃午餐,味道一般,胜在新鲜。
回程路上我问他,“书法老师一直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老陈?也许吧。”
“他也有小朋友吗?”我用了他们的术语。
“老陈未婚。”季寅生语气淡下来,“你对他有兴趣?”
我连忙否认,“好奇而已。我伺候你一个就够够了。”
季寅生笑了笑。
我见他心情不错,话多了起来,“那个黑瘦男人求你干什么?他看起来不像个好人。”
季寅生绕过第一句话,反倒问我,“哪里不像个好人?”
“你有没有看过《人民的名义》?”
季寅生点头。
“他像进阶版的赵德汉。”
“嗯?”
“他们长得有点儿像,但赵德汉是中国反腐反贪电视剧,他是香港警匪片。赵德汉被搜出贪污款痛哭流涕,而他被查处的话,哭的一定是别人。”我压着声音,说得场景再现,惟妙惟肖,苏州弹评也不过如此了。
“你啊…”季寅生轻叹,不知道在叹什么。
季寅生讳莫如深,我也没再问。他并不信任我,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