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二去,他们相爱了。
通差要娶这个从大陆来的女人,老阿妈气得差点翻白眼背过去,把儿子锁在家里不让他和那个寡妇见面,安排邻近村寨的姑娘和通差相亲。
那个偏僻落后的地方,没有联谊会,也没有吃喝玩乐的娱乐节目。
他们的相亲就是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同一间屋子关一个晚上,事情成了,就算结婚。
那个晚上,通差和邻寨那个黑黢黢,满嘴槟榔味儿,一口黑牙的姑娘一句话都没说,两个人干巴巴坐到了天亮。
通差的老阿妈看儿子这样,叹了口气,让那个寡妇嫁进家门。
结婚那天,全寨的男女老少都在看通差的热闹,他们家娶了个别人家撵出来的情妇,还是个寡妇,但从他们两个的眼神中,看得出他们是相爱的。
他们把自己的日子过得很好,通差不让自己的漂亮媳妇做任何粗活。
漂亮媳妇还会唱歌,唱的都是一些外文歌,通差给客人做木匠活的时候,他的媳妇就在旁边给他唱歌。
有时候通差去曼普集市卖鸡蛋,回来还会给媳妇带小礼物,一个二手的播放机,里面有些老板赠送的磁带。
作为丈夫爱情的回报,第二年,媳妇给通差生了个儿子。
通差的老阿妈也高兴的天天抱着孙子去寨子里显摆,逢人就说是自己漂亮儿媳妇生的,白净净的,好看的很。
通差没文化,让会唱外文歌的媳妇给孩子起名字。
媳妇说她姓霍,给孩子起名霍莽,希望这个孩子有一身莽劲儿,能从这个贫穷落后的地方走出去。
这个白净好看的男孩儿随着时间成长,一天比一天高大挺拔,是附近寨子里有名的英俊小哥,十二岁时,就有不少邻寨的姑娘跑到他家门口偷偷看他。
这个十二岁的少年不仅长得漂亮,还魁梧有劲,经常帮阿爸砍树砍木头。
通差有次给城里一个地下拳手的别墅送家具,闲聊时问了拳手赢一场比赛的奖金,拳手说了钱数,对于寨子里的人们来说,那是天文数字。
全家人都不想让十二岁的少年留在这个贫穷的寨子,掏空了所有家底,送霍莽去曼普的唐人街跟着一个退役的泰拳高手学习,年底可以回一次家。
可这样的日子总遭人妒忌,通差有个白皙貌美的漂亮媳妇,还有个英俊成器的儿子。
这哪有半点不吉利的样子?
有些地痞多年娶不着媳妇,他们眼睛红的滴血,喝醉了开始满口胡诌。
流言蜚语如同狂风骤雨从这个小寨子里迅速蔓延。
他们说通差的儿子长得太好看,不像他。还说是那个漂亮寡妇肚子里早有了孩子,想给孩子找个阿爸,才嫁给通差。
一句流言就是一柄杀人的刀,一口唾沫就是一片能淹死人的汪洋。
最后,甚至有人来通差家门前吐口水,说他们家的媳妇根本不是有钱人家的寡妇,而是被人贩子拐到红灯区的妓女。
他们说得自己都信了,甚至连通差媳妇在红灯区接待过的客人是谁,都掰弄的清清楚楚。
人云亦云,在这个传统封建的寨子里得到最残忍的证明。
通差和通差的老阿妈遇到那些嚼舌根的人会用扫帚赶他们走,他们把自家媳妇保护的很好。
他们想等霍莽年底赢了奖金回来,全家人搬出这个寨子,去城里住。
那个女人不能出门,出门会有人朝她身上扔石头,骂她是脏东西,她忍受所有谩骂和侮辱,每天都在盼着儿子回家,在家给儿子做了好多衣服。
儿子是母亲所有的希望和寄托。
终于盼到年底这天,通差去集市买鸡鸭鱼肉回来的晚,她满心欣喜,和婆婆在家给儿子准备饭菜。
不知道是谁传出去,说她的男人不在家,那个傍晚,寨子里有些喝醉酒的老地痞们闯进了通差的家。
老阿妈挡在儿媳妇前面,被那些老地痞抓着脑袋往墙上撞,头破血流,活生生咽了气。
那个女人看到婆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再看到那些男人对着自己脱裤子。
她回头看了一眼刚给儿子缝好的衣服,唇边露出一个希冀的微笑,了无遗憾的一头撞死在丈夫刚做好的木柜上。
她用死守住了自己的清白,等通差赶回家,看到那些男人正排着队在自己妻子的尸体上耸动着,老阿妈的血染红了那些新做好的衣服。
闯进去想夺回母亲和妻子尸体的通差,被那些地痞们架起来,踹碎了肚子。
他们没能等到霍莽回家,在年底的夜里,壮烈的死在了一起。
等霍莽拎着用第一笔奖金给阿奶和阿爸阿妈买的礼物回家,看到村寨里的人聚在自己家门口,用担架抬出叁具尸体。
他没有哭,跪在地上给阿奶,阿爸阿妈磕了叁个响头。
在西面山头,他一个人,立了叁座坟。
第二天深夜,刚满十叁岁的高大少年,抄起父亲做木匠活儿的铁榔头,走进那些地痞的家。
第叁天,边境线上不少濒临饿死的穷人们,在这个寨子里吃到了“活佛肉”。
从那以后,“霍莽”这个名字,响彻金叁角和东南亚4060公里边境线内所有地下拳台。
那个小寨子里的人们,再也没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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