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从奉天来的神父带来了许多能抗鼠疫的药,士兵们萎靡的神一下便被提起了不少。然而,只有叶南枝知道,这些她用体己钱从约瑟夫神父那换来的药,并不足以用来治疗这么多的病患。
可是,即便这些药是杯水车薪,她也愿意试一试。这其中的原因,也不止是为了厉北山。当吴渝中查证到,这幕后的内鬼与日本人还有所勾结时,叶南枝便也有些坐不住了。她知晓鼠疫的厉害,更知晓日本人险恶的居心。
她想起,厉北山带她到教堂时,她曾在约瑟夫神父那儿看到过一本有关鼠疫的书。原本,她只是单纯地想去向约瑟夫神父请教一些关于鼠疫的问题的,却没想到,约瑟夫神父告诉她,如今欧洲的大夫已经研制出了一批治疗鼠疫的特效药,并说可以帮助她买到一些。这让叶南枝欣喜万分,她想都没想,就花光了自己的所有积蓄,还包括于婶给她的那笔压腰钱。
当厉北山追问她哪来那么多钱买药时,她顾左右而言他,轻描淡写地说道:“钱是什么?钱是王八蛋!”
“诶诶,这才在军营待了几天,怎么还学会了爆粗口?”厉北山伸手在她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本来还想以后让你做随军夫人的,看来我得从长计议了。”
叶南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谁要做你的随军夫人,连堂都没拜,我和你之间那就是清白的。”
提及这事,厉北山的心内就一阵愧疚。他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很认真地说:“等回去,咱们就重新再办一次。”
叶南枝的心蓦然一酸,便把手抽了出来。
“还有几个病患在等我去喂药,我先走了。”说完这话,她转身就走,一刻也不多做停留。
厉北山呆呆地立在那儿,总觉得心里忽然空了一块。
那一块,是不是真就找不回来了?
这些天,叶南枝忙前忙后地在帮军医分担工作。喂药这种事都算是小,有时候就连抬死尸的活儿,她都得帮着一起干。因为在这儿,没有人把她当什么“随军夫人”来看,她穿着神父的黑色长袍,那便是要替天父来拯救这些无辜子民的。
她很庆幸他们没有看出她的真实身份,她在这儿心无旁骛地工作,是真的能让人感受到那种不论是在佛经中,还是《圣经》中所倡导的神的。这种神上的满足感,甚至都要超越她在戏台上所获的赞誉和掌声了。
同样的,那些患了鼠疫的病患都十分喜欢这位年轻的神父。虽然她用面巾遮住了半张脸,但是他们总能从她清澈的眼眸,以及好听的声音中得到不少激励和鼓舞。
一名正在逐渐康复的士兵,很爱与这位叶神父闲聊,从自己的老家、父母,一直聊到自己的未婚妻,他觉得自己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讲给神父听,就好像进了告解室一样,他连自己隐瞒了参军年龄的事儿都告诉了叶南枝。
“叶神父,这事儿您可得替我保密。”
叶南枝点点头,学着神父的模样,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十字,“阿门,这不是可以值得忏悔的事。但是,我一定替你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