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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堂门上有锁。蔚良回头使了个手势。小芝连忙回房取钥匙开门,将他们迎进厅堂,然后点燃灯烛。
晕黄烛光顿时驱散了堂中昏暗。
白衣男子解下纱帽,环视堂内摆设。蔚良自他手里接过纱帽,搁到一旁的菊条勾架上,顺手支开窗户。
不一会,小芝低着头,托着个端盘进来。
薄胎描荷叶白瓷杯。
莲子茶。
坐在正位上的白衣男子举杯闻了闻茶香,开口道:小芝,上回阿良离开之后,那内房里的东西,可还有人擅自动过
没有。她声细若蚊,全然不见素日的活泼。
你主子下落不明,可你过得倒挺自在。
平淡的语调,无奇的字眼,传到小芝耳里却如惊天响雷,她腿一软,咚地一声便跪在了地上,颤了嗓子:奴婢该死
白衣男子恍若未闻,起身步入颜初静的寝房。
小芝低头跪着,心里实在害怕得紧。
其实也难怪她会如此,毕竟身具凤京第一君之誉的江家四少,素来孤标傲世,谨行慎言。从前在江府里,除了自家少夫人,她还从未见着他对谁和颜悦色过。平日,下人犯了小过,开朗善良的少夫人总是从宽发落,可若被他碰见了,那必是严惩不怠,绝不姑息纵容的。
小芝跟着颜初静擅自离府,远走他乡,自立门户,本是犯忌,如果闹上公堂,她们不仅要挨板子,还要被流放千里。
颜初静若在,尚且可为小芝开脱,如今她不在,江致远要处置个小丫鬟,易如反掌。
所谓积威日深,故而,他那听似随意的一句话已令小芝栗栗危惧。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小芝跪得头昏腿麻之时,一片月白由远而近,一个清冷如雪山流泉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
抬起头来。
小芝仰了仰脖子,一个写着静儿亲启的素纹信封映入眼帘。
这封信,你看过了吗
这不是他托蔚药师送来给夫人的信吗她当然没看过小芝下意识地摇摇头。
封口腊漆已破,你既没看,那是谁拆了信江致远冷哼一声,说吧,你主子究竟去了哪
小芝面色煞白,懊恼地咬了咬下唇:奴婢不知。
江致远见她嘴硬,却也不急,淡淡说道:你们出来散心,在此住个一年半载,亦未可厚非。只是日子长了,难免会有是非上门,上次是无故失踪,下回会是什么
打蛇打七寸,他这话,一是表明他不会追究她们离家出走之过,二是提醒小芝,在外独居决非长久之计。
阿良,你到门外守着。
是,师傅。蔚良迟疑了一下,随即应声退出厅堂,并合上门。
轻凉夜风止于门外,厅堂里似乎一下子就闷热起来。
沁出额头的汗水顺着发际蜿蜒而下,小芝紧张地揪着袖子,一时在想他既然亲自来接夫人,可见心里还是着紧她的一时又想,夫人现在虽然不像从前那么爱笑了,可日子却比在江府里过得舒心自在得多忽而又想起夫人中箭落崖,小桃无辜送命最后想到夫人临走前交代过,不管谁来问她下落,只一口咬定不知道就好
汗水一滴滴落到地面,晕开一朵朵水痕。
说与不说,她举棋不定。
见她这般,江致远眯了眯眼,伸出手中竹骨折扇,挑起她的下巴。
小芝甫一抬眼,瞳中便倒映出一张堪比神工鬼斧的倾城俊颜。
男子幽远深邃的眼眸犹如无尽星海,海中有焰,肆燃着烈烈暗红。刹那间,她只觉自己的魂魄仿佛被吸入了那团红焰之中
数日后。
一场大雨濯尽镇中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