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到北,自京城至离江镇,将近七个月的路程,途中休息,茶亭饭馆酒楼客栈里最是不乏三教九流的高谈阔论,或闲聊八卦。关于萧潋之其人,颜初静听到的最多的不是他的剑,而是他的红颜知己,他的风流韵事。
当下,她不置可否,问:那些人头是怎么回事
夫人可曾听说过血渊童子见她摇头,萧潋之肃容道,此人乃花明观观主之子,生性残猛,喜食人脑髓,一身魔功诡秘莫测。自入南陵,数月以来,已有百条人命丧于他手。我等奉命追擒,追到此地
待他说完,颜初静不言其他,只问:他为什么把人头扔在这里
应是随意之举。他身上有伤,一路逃来,内力所耗甚巨,身外之物自然是少带一些的好。萧潋之苦笑,话虽如此,那魔头也只扔了一半而已。
颜初静暗翻白眼,哪里不好扔,偏偏要扔到她家里天杀的这不是纯粹害人做噩梦吗诅咒他不得好死
腹诽了一会,眼见院子里的血迹已被清洗得一干二净,她便赶人了:夜深了,你们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这话说得好听,实则一点都不客气。
萧潋之弯唇浅笑,桃花眸内似有水光潋滟,直勾得小桃魂不守舍。深夜打搅,实是在下无心之过,还请夫人见谅。
颜初静懒得听他废话,点点头,侧过身,正欲关门,耳边却飘来他的一句改日再登门拜访。半晌,她抬手往后,一指头敲醒花痴中的小桃,然后淡淡说道:萧公子,两次见你,我都遇上凶杀之事,太不吉利了,以后,最好永不再见。
关合的房门挡去了屋里的烛光,小院子顿暗许多。铁清似笑非笑地站在一边。萧大公子难得吃憋,无语了好一会,才不冷不热地横了手下一眼,而后纵身一跃,飞出院子,脚下不停,几息后,长长的巷道里已无其影。
他们走后不久,颜初静在院中各处洒了一些粉末,又给小桃吃了安神丸,方脱衣上床。
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把这飞来横祸仔细地想了一遍。
觉得暂时无险。
最后,发了一句地球果然很危险的无聊感慨。
次日,天色阴沉,似有大雨将至。颜初静早早起来,下米熬粥。小桃昨夜受惊,吃了药,睡得极沉,未有醒意。反倒是小芝,因白日贪玩,天一黑就犯困睡下,所以没机会碰见那个狰狞恶心的场面,这一觉醒来,精神抖擞,已跑去大街口,排队买颜初静最爱吃的葱蛋酥卷了。
吃过早餐,颜初静一如既往,先看会书,接着给院子里的两个小花圃添一些水,然后再练一会毛笔字,之后便是午餐。
等到小桃醒来,把昨夜的事情与小芝一说,小芝立即跑到颜初静跟前,两眼汪汪地说道:太可怕了夫人,咱们要不要搬家呀
干嘛搬家
有死人,会闹鬼的。小芝一脸怕怕,
颜初静淡淡一笑,死人再可怕,也比不上活人可怕。除非,这世上真的有鬼。
小桃凑过来,弱弱地问:活人怎么会比死人更可怕呢
因为人心是天底下最危险的东西。颜初静已经忘记这句话是在哪本书里看到的了。把手里的药册合上,她想了想,又道,有人的地方,就有生与死。我们不可能因为害怕未知的危险,而一味躲藏。量力而行,勇敢面对,见招拆招,这样,人生有起伏,生活才会更有趣。
夫人不怕,小芝也不怕。小芝似懂非懂地点着脑袋瓜子,小桃却是听懂了,压在心底里的惊慌一下子消了不少,眼神里也多了些坚定。
窗外,大雨滂沱着,剔透的水帘自檐而垂,时而被风吹断。
两日后,雨止风微,颜初静又到江边散步。
江水苍茫,空中时而有一群白头青尾的鸟儿啾鸣飞掠着远去。冬风虽微,但寒意甚浓,吹过人面,使肌僵冷。
岸边,蓝瓣黄蕊的小花一簇一簇地开得极盛,一望竟似无边无际。是如此丰盛的生命,让人不忍踏足其上,践踏了美好。
远远地,一缕悠扬,几经跌宕,一如万里晴空中,恣意翱翔的鹰,随风飞来。
凝目远眺。
江上孤舟如叶,舟上有一人,玉立风中,手执长箫,蓝衣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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