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风长长地睫毛忽闪几下,听话的咽下那苦涩难闻的中药,胃里面,翻江倒海的感觉袭来,她捂着嘴巴,险些将汤药吐了出来。
这具身子本就弱不禁风,如今,小产过后,更是虚弱不堪。
你怎么会来迎风忍住反胃的感觉,又喝了一口,她看似随意的一问,却是涵盖了很多内容在其中。
南天杨都来了,那么千年后的莫尔斯集团岂不是乱套了吗
你昏迷后的一个月,再次醒来,却完全不是你了,我看着那个拥有陌生眼神和神情的人,我就知道,这绝对不是我认识了十五年的你后来,我从爷爷书房内找到了那本书,看出了里面的玄机,我也从书房后的隧道里面来到了这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找寻那三样东西,有我帮你,会快一些。
南天杨虽然如此说着,可眼底隐着的却是一抹怪异的算计,因为,他本不想帮迎风找那三样东西,更不想迎风回到现代。
他跟迎风在这里相逢,是缘分,亦是命中注定,在现代,他不能光明正大的追求迎风,亦不能让她成为他的妻子,而在这里,凭借他翼印门掌门的名号,可以让迎风过最幸福的生活。
你都来了,爷爷该怎么办呢迎风身子一颤,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那对它疼爱有加的老人。
这个你不用担心了,醒来以后的你,也就是突然改变的那个人,嫁给了宁江骋,酒店的危机也解决了,我母亲失踪了,爷爷很好,只是,那条隧道因为我的闯入触动了机关,我们要是回去的话,会比较麻烦。
南天杨话音刚落,便觉得迎风身子冷的厉害,她低垂着脑袋,长长地留海盖住了眉眼,看不到她的情绪和心思。
她娇弱的身子趴在床上,好像冥冥中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正要从这小小的身子里面冲将而出。
危机都解决了我做了这么多到头来不过是平白忙活一场了吗迎风喃喃低语的声音传来,却如冰河决堤一般清脆甘洌,挟裹着丝丝渗人的寒气击中南天杨的身体。
他的身体,就处在这寒冰碎玉之中,忽然,有些止不住的发抖。
他是最了解迎风的人,亦是这世上唯一能掌控她心灵的人,却在此刻,有些胆怯了。他对迎风撒谎,其实,他们能够回去的,可是,他不想再看到迎风心算计,步步为营的样子,她应该是快乐和纯净的。
不该,沾染上世间最肮脏狠辣的算计、背叛、伤害。
当他从隧道之中跨越千年追寻她而来,上天真是待他不薄,给了他一个高高在上的身份,还有,一副健康强大的体魄。
他不再是那个坐在轮椅上,要拼命仰望才能够到迎风的南天杨了。他继承了死去南天杨的所有武功修为,他足够强大,亦是唯一知道迎风一切的人。
所以,他要留住迎风,将她留在身边,成为他的妻子。
他比迎风晚来了几天而已,却是在暗中目睹了迎风在荡剑门内的一切举动,他一直受着相思的煎熬,十五年的愿望即将达成,他不容许自己走错一步。
床上,迎风缓缓抬起头来,她靠在床头,那一贯清冷澄净的容颜,此刻,竟是透出些许妖冶娇媚,仿佛,先前的伤害和疼痛,都不曾发生一般 。
她懒懒的靠在床头,神情淡漠慵懒,一缕发丝缓缓垂下,贴在她晶莹如玉的面颊上,粉唇微微开启,说不出的光华流转。
即使爷爷不需要我找的那三样东西,我若要回去,也是要靠那三样东西才能打开隧道的这样挺好的,只要找到了那几样东西,我便可以回去了迎风说着嘴角轻轻弯起,却不是淡淡的笑意,而是一丝让南天杨心疼的崩溃放纵。
是真的放纵了吗迎风从南天杨眸中捕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
呵他还是不了解她。
迎风,以后就留在这里吧,哥哥会好好照顾你的。南天杨坐在床边,伸手想将迎风揽入怀中,他还不想告诉她,他并非她亲哥哥的事实,他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看看在说吧。迎风却是很冷淡的回答了他,她翻个身躺了下来,将绝美的容颜隐在暗处,那瘦弱的身躯无端裹了冰霜一般。
对了,你怎么知道是我的,我的容貌跟现代的,可是天壤之别。迎风背对着他,看似随意的开口。
因为名字,也因为你的处事原则,普天之下,没有人能做到行事如此谨慎且滴水不漏了。
原来你早就在暗中观察我了。迎风说着,微眯起眼眸,那寒玉般的神采微微乍现,莫名的,就让南天杨觉得紧张,迎风好像怀疑他什么。
身为翼印门的掌门,岂能不了解天下第一帮派荡剑门内的事情呢,反之,我翼印门内也有荡剑门的探子,可谓魂不散呢。南天杨看似无奈的说着,可一双瞳仁却深深地凝视迎风,生怕,错过了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
是吗迎风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她眼睛缓缓睁开,回头淡淡的瞥了南天杨一眼。
你还喜欢玩那种游戏吗她看似是转换了话题,整个人也轻松了很多,可南天杨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一小步的破绽就会被迎风敏锐的捕捉到,到时候,他所有的计划就会溃败的一塌糊涂。
跨越了千年之后,他不允许自己再犯任何错误。
南天杨换上一贯的置身事外的淡然神情,缓缓起身,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揶揄。
你现在身子身子这么虚弱,我若还跟你玩游戏的话,岂不是欺负你了吗况且哥哥现在这个身体,你输定了南天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轻松自然。
是啊迎风仿佛是在自言自语,过了一会,南天杨听不到任何动静,他探身小心翼翼的看过去,只见迎风闭着眼睛,呼吸平稳,似乎是睡着了。
南天杨放下心来,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屋子。
屋外,暖阳刺目耀眼,他竟是止不住打了个寒战,方才发觉,自己手心里面竟然全是汗水。因为面对迎风的时候撒谎了,他竟如此的紧张。
只觉得自己在她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周身冰凉,如置身冰窖之中。
他以为他完全看懂了迎风,却不料,竟是敌不过她一眼的光华流转。
屋内,迎风听到身后离去的脚步声,缓缓睁开了眼睛。刹那间的璀璨夺目,却没了以往的寒洌冰雪,此刻如一团烈火一般,迸出凄厉嗜血,恨不得将这天地苍茫燃烧殆尽。
她心中嗜血自问,究竟,为何,要去触碰那感情呢
接下来的几天,迎风又在床上浑浑噩噩的躺了两天,她强撑着身子下床去院子里的时候,天气似乎暖了很多。
虽然是夜里,却没有呼啸的北风吹痛面颊,这里的空气似乎跟荡剑门不一样啊。
蓦然,因为想到了荡剑门,口那里好像针扎一般,刺痛,却看不到伤口。迎风平静的往前走着,一步一步,她告诉自己,荡剑门已经是过去了
她冷冷笑着,一步一步走进院子,似乎在提醒自己,那仇恨新生,她一一记着了
迎风不知,在她身侧,南天杨已经痴痴地凝视她很久了。看着那月下芙蓉一般的容颜,平添上几分让人心疼的凌然冷冽,他的脚步就生生的定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接近。
这迎风阁,为她而取名,此时幽静安然,姣月在院中的池水中荡漾着圈圈涟漪,如此场景,是他幻想中能跟迎风携手相伴的地方。
可如今,迎风近在咫尺,他却清楚的知道,他们之间依旧横着很多障碍。
突然,静谧的夜空响起一声急促响亮的声音。
欧啊欧啊
像是驴子的叫声,分外响亮刺耳。
飓风是你吗迎风低声唤着,唇边扬起一抹久违的笑容。
一定是他的,那拥有忧郁眼神,世间独一无二的驴子。
他来找她了,他认定她是他的主人。
欧啊又是一声叫声,紧跟着嗒嗒的声音传来,那驴子仿佛是从天而降一般,就这么,神奇的出现在迎风面前。
暗处的南天杨不觉诧异,这翼印门戒备森严,尤其是迎风阁内,这小小一头驴子究竟有如何能耐自由进入
难道,真的如外界传言,荡剑门内出了一只神兽驴子
皎洁的月光洒下,如一层薄雾轻柔穿透昏暗的光晕,驴子好像踏着一地的雾气而来。他凑近迎风,脑袋在她身前不安的蹭着,一下又一下。
终于见到她了真好。
等看清楚了眼前的人是南迎风无误后,驴子似乎是长舒了一口气,继而,抬头,又是那种忧郁的眼神看着天空。
他似乎在说,还是不要看我了,我很忧郁,而且今天特别的忧郁。
迎风拍了拍驴子的后背,本以为他火急火燎的赶来,定是要给她什么惊喜的,却原来还是要看他耍酷,迎风不觉摇摇头,牵着驴子在院子里面散步。
驴子淡淡的瞥了迎风一眼,嘴巴动了动,只是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好像是极其不耐烦的跟着迎风在走。他的余光看似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身后,却将南天杨的身影深深地印入脑海。
因为这个男人在这里,所以他才不会表露出自己的身份,他在等机会,等一个只有他跟迎风两个人的机会,省的又像上次一样,被一个该死的醉汉搅了局。
你来了真好,我身边就有了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迎风微眯着眸子,笑的绚烂绝美,可那犀利的眼神却让人不寒而栗。
驴子眼睛眨了眨,眼中有不屑,有对迎风用词不当的鄙视。
他不是人,好不好
我说错了吗迎风见驴子如此模样,声音带着低沉的蛊惑,她扬手拔下了头上的发簪,微眯着的眼睛是警告也是胁迫。
驴子哼哼唧唧一声,极不情愿的认同了迎风将他化为人类,他低下头,撇撇嘴,不再表露任何情绪。
迎风拍拍他,收回自己的发簪,果真是神兽啊,记这么好,还记得在荡剑门的时候她用发簪袭击过他。
蓦然,迎风大脑被三个字定住。
荡剑门
荡剑门内有那个人乐嘉言。
这个名字刺得她心口很痛,她脚步停在原地,很想过滤掉那个名字,可惜,却总是在她心底最深处,一遍一遍的出现。
此时,那晶莹剔透的容颜下,漫过的是幽冥刻骨的恨意。
那悲凉凄厉如昙花一现,绝美绽放后,迅速消失在尘世,永不得见。
夜凉如水,星光倾斜,寂月皎皎催断人肠,南天杨身影僵直在原地,这一刻,竟是忘了呼吸,他以为自己是洗净了前世的罪孽才来的,他以为,他的重生是瑰丽灿烂的。
却不知,迎风的一句话,已经将他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说,驴子来了以后,她的身边就有了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了。
一个而已
他不是。
她不信任他
南天杨指尖抠进了身侧的石壁内,身子僵立在如水夜色中,看着那抹娇小的身影越走越远
不知何时,指尖将石壁抠出了一个洞,斑斑粉尘落下,在空气中肆意飘摇。
迎风从此刻起,你将不再是我的妹妹,你会是我南天杨唯一的妻子。
他喃喃的咕哝着,那看似洒脱温和的容颜下,一颗心,早已坚硬如铁。
他不会再回去的,亦不会让迎风再从指尖溜走,他现在是东璃国叱咤风云的人物,绝对不是二十一世纪那个瘫子、废物。
他不用再忍受宁江骋嘲笑他自不量力,明明是个残废还想要跟迎风上床,现在的他,是真正的男人
倏忽,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虽然很轻他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
是你南天杨回头,对上男子深幽残冷的双眸。
她都回来好几天了,为何我不能回来男子冷哼一声,那看似冷峻刚毅的容颜之下,隐着的是属于他独有的残酷嗜血。
他不是一个仁慈的人,所以,南迎风没有按照他的要求做到,他来这里找她的麻烦来了,他在地窖内等了一天一夜,等来的不是鲍鱼、鱼翅,而是乐嘉言的全面围剿,笑话
真当他是任人宰割的宠物吗
他好久没动手了,乐嘉言又不肯亲自出手,对付那些暗卫,他打的实在不过瘾,如今回来,只想好好地修理一下那个丫头。
别打她的主意。南天杨看到男子眼中跳动的火焰,压低了声音,狠狠地说着。
奥是吗你喜欢她啊真是有趣男子笑声嘲弄,神情故作惊讶。
严子墨你该知道自己的身份是我
是你收留了我,那又怎样南迎风失去的那个孩子
闭嘴你别胡说八道南天杨赫然打断了他,他额头青筋暴跳,桃花眼中噙了丝丝冰寒的杀气。
严子墨冷哼一声,唇边噙着邪肆的笑意,本没将南天杨的威胁放在眼中。
南天杨,你忘了吗我是魔,不是人啊我严子墨在世人眼中不过是个大魔头试问,魔,岂会受人的威胁严子墨的声音满含嘲讽与不屑,他懒懒的靠在一棵树上,目光追逐着那抹牵着驴子远去的娇小身影。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南天杨握紧了拳头,逼近他。那冰冷惊疑的眼神,似乎是要吞噬这黑夜,连同将严子墨也一并吞入腹中。
南天杨,我可不是白白被你利用的,我
够了南天杨再次打断他,身子不经意的颤动一下,他不懂,严子墨是如何知道那件事情的他明明做的天衣无缝,为何,会被他知道
严子墨见南天杨紧张的样子,嘴角不由牵起一抹嘲讽,黑瞳直直的望穿夜幕,语带森严的开口,我帮你保守那个惊天秘密,南迎风便不会离开你,而你,不要管我做她的师傅。
师傅你想将自己的歪门邪道传授给迎风南天杨咬牙切齿的开口,却在看到严子墨决然的眼神后,眸中颓然之情一闪而过。
明天我会去找她,若不想我对那个聪明的丫头说出只言片语的话,你就安分的不要从中作梗。严子墨说完,一个利索的转身,一身黑衣墨发的他,很快,便隐入夜幕之中,消失不见。
南天杨盯着那背影,双拳紧握。
他这一局,竟是忘了将严子墨彻底的铲除。如今,昔日困兽重新崛起,他想要对付便难上加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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