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许祈修站在杨式瑢家门口来回踱步,看着万分熟悉的地方,心里却紧张又感慨。
被提分手的那天,杨式瑢拿脖子上戒鍊换回他家的钥匙,而现在那条链子紧紧的扣子他脖子上,想起这东西曾经用来见证过他们的感情,他就捨不得塞进抽屉里,让它不见天日。
他烦恼着是该按电铃,还是直接拿门口旁边仙人掌小盆栽下的备用钥匙开门。
他想起早上匆匆一瞥的眼泪,觉得按门铃的话对方大概不会让他进去,他脑袋转了半天,最后决定自己开门。
他轻轻的开关大门,果不其然看见心尖上的那个人抱着曲起的两腿窝在沙发上,看着像睡着了,眼角却留着两道水痕,眉头深锁,睡的十分不安稳。
桌上放着只咬了两叁口的超商叁明治,他叹了口气,把人从沙发上抱回床铺,把棉被每一个边角都塞满,再回客厅拾。
他把吃剩的食物整理好放进冰箱,却发现里头冰了许多东西,下场和今天的差不多,都是吃了两叁口就被随意塞进来,他清了一轮,把一半已经过期或接近过期的食物包好丢掉,顺便跟凑过来的小黑玩了一会儿逗猫棒,这才回房间坐在床边看他。
不过才几天杨式瑢就瘦了,整个人看起来病懨懨的,他想起早上听到的声音那样虚弱而无力,心里又是生气又是心疼,气他没照顾好自己,也心疼他没照顾好自己。
他拨开微乱的瀏海,小心的抹去眼泪,感觉指掌之下的体温比平常低了不少,他在棉被里找到堪比冰箱温度的双手,张手交扣十指为他捂暖。
见不得他哭,见不得他冷。
如果离开我能让你更快乐幸福,我怎么会不懂放手……可是如果没有,你要我怎么懂?
*
杨式瑢醒来的时候,先是十分疑惑自己怎么会在床上,然后才感觉到手上的温度,看到揽着他一隻手趴在床边睡着的男人。
这阵子以来他几乎都是在沙发上过夜的,如同李景旂刚离去的那段日子里,他不分日夜的以泪洗面,满脑子只想着一起去了,离开这个已经毫无眷恋的世界,是小黑救了他。
但现在,没有许祈修在他身边,时光又冷又漫长,他又沉回深深的海底翻腾挣扎,以为分开是为了彼此好,结果只是两败俱伤。
太久没有感受到温暖,他没有推开,只是细细的感觉着,他一手冷的有些麻,另一手则是被包夹在脸颊与手心,枕在男人的睡脸里,一样麻掉了,却十分温暖。
同样的结果,为什么要自虐往痛苦的路选呢?因为这样才能心安啊。一个答案跳了出来。
他勾起苦笑,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这样仔细看看许祈修了,彷彿只过了一瞬,世事已万般苍老。
他无意识的伸出冰冷的手,抚摸他的头发,滑过他的额头、鼻子,看见眼眶下的青影,知道终究是伤人自伤。
许祈修本来睡的十分温暖,多日没睡好的他,只有黏在杨式瑢身边才能安下那一点心,忽然感觉脸上有冰凉凉的的东西四处移动,他马上意识到是瑢瑢的手,彷彿充满眷恋的看着他、触摸他,他心头微热,忍着佯装未觉。
「祈哥哥……」
仿若叹息的低唤,听得他鼻头一酸。
「不要对我这么好……不值得……」
下一句依旧是地狱,已经痛过的地方依旧闷的发痛。
感觉脸上那隻手在颤抖,许祈修猛的睁开眼睛抓住了,毫不意外的看见溼淋淋的脸,一片惨白。
「瑢瑢,」他也哭了,「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为什么我们要这样互相折磨?」许祈修罔顾他的挣扎,张手把他拉进拥抱里,「我不在乎你心里有谁,我只在乎你的快乐与幸福,如果你根本没有要和任何人交往,那为什么我不行?」
早上之后他早就明白了,杨式瑢把他推开不是想追求另一段新的恋情,而是要让自己再也不谈感情。
用扼杀自己感情的因,来偿还扼杀他感情的果。
「只要你是快乐的,我根本不在乎你身边的人是不是我!」许祈修哭着控诉,「杨式瑢你是个大笨蛋!」紧紧搂住怀里的人,大把大把的眼泪掉他身上,「你是不是眼睛坏了、还是脑子坏了?才觉得跟我分手才是对得起我、才是对我好?」
「我的觉悟你根本没看过,我认为的幸福也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告诉你,你少自以为是了,要想丢下我、甩掉我没那么容易,你有种就幸福快乐给我看啊!」
说到后面,他已泣不成声,「你给我变的开心啊看你这么难过,我怎么放得了手……」
「祈……哥哥唔!」男人很少对说他这种狠话的,杨式瑢有些愣,下意识的用暱称去唤他,却一下就被吻住了。
如同每一个情侣间的强吻戏,被吻的总是先疯狂的挣扎,吻人则死死掐着不放,伸进舌头反覆翻搅摩擦,最后被吻的力道小了、身体软了,不但停止了反抗,甚至还主动回吻。吻人的受到鼓励更加起劲,再加上失而復得的滋味太美好,意犹未竟的一吻再吻,直到满意了,或者是有一个人快要断气了为止。
「瑢瑢,我爱你,」许祈修紧抱着喘气的人,「你可不可以…不要把我丢掉?」
就这样,一个吻,一句话,让杨式瑢彻底溃决,他捏紧了男人的上衣,嚎啕大哭,「许祈修,明明知道会受伤,你为什么还要自己撞上来!?你到底哪里有毛病?」
他豁出去了,「我现在告诉你,在还没跟你分手的时候,你眼前的这个人就已经亲了郭宇麟,还想着他自慰,你告诉我,这样的人到底有什么好?他已经脏了,从里到外都是脏的,你到底为什么不肯放手?你凭什么不肯放手?你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