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肯走了,在耍小性子。
计许回头看她,抿着唇负气的模样有种说不上来的娇蛮可爱。
他放下长竹,在背后的箩筐里找出一面汗巾,弯身从路边的水潭里沾上些清水,蹲在她面前。嘉允不言语,只冲他抬了抬脚。
踝骨被握,那人先是用汗巾帮她把脚面上的点点污泥拭去,又接着将汗巾翻了个面,擦蹭着鞋缘一圈。
一边擦完,他松开嘉允的踝骨。等待她抬起另只脚的同时,计许忽地扬起胳膊,揩了把脸上的热汗。
就这一个动作,让嘉允心跳滞了一瞬。
她别开脸,不再看他。
日中当午,抬头是一片瓦蓝净澈的天,燥郁的热度,从四面八方袭来。
她好像,有些无处可躲。
他擦好,又将汗巾投进水里涮了两叁回,拧干后丢进箩筐,继续往回走。
经过屋宅紧密的村落,食过午饭,许多人家门户大敞,任由清风徐拂过堂。斜角的一家矮楼门前,有一老翁执扇,靠坐于藤椅之上。
他见二人走来,拍拍手中的蒲扇,他道:“阿许,又去后山寻竹啊。”
计许冲他点头,略停住步伐。眼神越过大门,落进庭院内。那里植了颗叶团簇生、金果累累的枇杷树。
老翁的眼神落在嘉允身上,又问:“阿许,这是你爹妈给你说来的媳妇吗?”
二人皆愣。惶措到不知如何开口。
那老翁又自顾自说:“阿许你媳妇很美的。”看着他,笑容堆上了脸:“你看看你,说起媳妇就知羞了。一直望着我家院里的树,是不是想给你媳妇讨果子吃?”
计许半垂下头,像是应了声。
老翁摆摆蒲扇,回说:“你去吧。”便缓缓阖上眼。
嘉允在计许身后,狠狠掐了他下。
他纹丝不动,进了院子,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开始抬头望树。他站在圆圆的树冠下,老树粗壮,枝桠密生锈色。肥果皮色橙红洁亮,状如黄杏,一枝多生,簇团抱拥。
他顺着枝干往上攀,摘了几大枝的密果兜在怀里,又单手抱着树干往下爬。
他把摘到的枇杷果宝贝似的藏进竹篓里背起,出去时那老翁已昏昏睡去,蒲扇搭在膝间,他俩轻手轻脚地离开,说不是做贼心虚都没人信。
“唉!你可真够可以的。为了要人果子吃,真是什么谎都敢撒呀!”
计许埋着头往前走,依旧那副死面疙瘩像。
嘉允气急,却又无处可发泄。良久后回过神来,这才知道自己是遇上硬骨头了,遂也不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