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安排。”
白沐莞的笑容很纯净,心却无比悲凉。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宇文晔葬身于此,不能让萧太后得逞!
苍凉萧瑟的声音,没有悲愤,没有绝望,只余晦涩:“莞莞,是冲我来的。”
局面惨烈至此,怪他的轻敌,怪他的自以为是,怪他的技不如人。
“我不会让你出事,我死在苏州是为国尽忠,而你不能,你的责任是有朝一日主天下。”没等眼角一滴晶莹的泪珠落下,她便笑起来,笑容灼艳,灼得他痛彻心扉。
宇文晔紧紧握住她的手,力气之大险些捏碎她的指骨,坚定道:“不!我们说好了不离不弃,要走一起走,莞莞,我不能弃你不顾!”
白沐莞敛着黛眉,脸上没了笑靥,贪恋地凝望着他:“我和凌统领受陛下之命前来苏州,一则为保护殿下周全,二则是为了黎民百姓安危。眼下情形危机,我们焉能弃城而逃?怎么对得起百姓?更辜负陛下重托。”
他们若守不住城池战死,皇帝念着忠勇可嘉,不会怪责他们的家人,兴许还会多加安抚。若是侥幸取得胜利挣了功勋,不枉费来人间走一遭有所意义。凶多吉少的局面下,于公于私,她都不会让宇文晔同他们生死与共。
所以,她的选择,已是下策里的上策。
不待他再言,白沐莞已经喝命:“无怏,快带殿下走!”
无怏心知形势轻重,几乎没有迟疑,做出生平唯一一次忤逆宇文晔的事。趁其不备,出手点了他的昏穴。
门口早已准备好脚力上乘的骏马,无怏扶宇文晔上了马,两人合乘一匹,扬鞭而去。后面几个身手高强的暗卫也急忙策马相随。此时城门被围堵,只能抄小路逃离苏州郡,往浙州方向去才安全。
目送几匹马扬尘而去,白沐莞鼻尖微酸,默默祈求神灵庇佑宇文晔平安。
至于她自己,完全没有哀伤自怜的时间,有侍卫唤她去。
城门外叫嚷声不止不休,凌峰尘已是铠甲裹身的装束,握着刀柄的右手一动不动,所有力量蓄势待发。
看见一袭红衣而来的少女,凌峰尘目光沉沉:“这里交给我,你随殿下去罢。”
“凌二哥说笑了,你是陛下器重的臣子,我亦不辱门楣。”说着她拔出腰间的佩剑,唇边绽放的笑冷艳而绚烂,眸光决绝。
凌峰尘身为将门之后,自有他的尊严。白沐莞不逊须眉,同样坚守着武将传承的风骨。这份风骨在于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伯父若知你的勇敢,不论今夜结果,他定会欣慰。”他伸手拍她的肩膀,举止没再拘谨。
想起父亲深沉殷切的目光,英武慈祥的面孔,一阵难言的酸楚涌上心头,她还能再与父亲相见吗?自古忠孝难两全,若她撑不过今夜,只能不孝了……
收起泪光,白沐莞敛容正色问:“城外有多少人?”
凌峰尘答:“两千左右。”
“我们还能凑够多少人?”
他苦笑:“不到四百。”
这四百人中有宇文晔留下的暗卫,有仅存负伤的锦衣卫,还有少得可怜的衙役侍卫。
两千和四百悬殊之大,让人毫无信心,今夜有胜算吗?她是上过战场的,当几倍于己方的敌人蜂拥而上时,压迫感实在惊人。
“先安顿城中妇孺,确保他们的安危。”白沐莞沉吟思索,又下令,“集合所有人守住城门,城在人在,人亡城不能亡!”
凌峰尘没有反驳之语,只把复杂的眸光久久停留在她身上,默默发誓护她周全。
“郡城的城门颇高,只要把所有偏门小路阻隔,易守难攻。”张安江从城楼下来,他还不知道宇文晔已经悄然离开的消息。
这是白沐莞的主意,除了他和凌峰尘,绝无第三人知晓。确保无人走漏风声,才能营造出太子尚在城内的氛围。
“我已劝殿下回驿站静候消息也留了几个身手最好的。”白沐莞清冽的嗓音不容人质疑,“接下来咱们放开手脚,背水一战!在萧大人派兵支援前,力保苏州百姓。”
张安江立刻拱手:“下官但凭吩咐。”
忽然之间,一阵箭雨袭来,飞过城楼,密密麻麻如飞鸟归林。凌峰尘他们三人自是无碍,各自手握刀剑,左格右挡。守门的衙役侍卫也用长枪挡箭,奈何身手平平,不多时又倒下几人。
望着又密又猛的利箭攻势,白沐莞惊疑:“他们有弓箭手?”
张安江趁间隙接话:“上回行刺殿下的强弩来历不明,虎牙从前虽狡猾也不如这般有成算。”
“背后有人指使罢了。”凌峰尘冷笑一声,“对了,萧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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