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廊尽处便是望仙台,九曲之中最末一曲斜出太液池,工匠于此修筑水榭,名曰“一镜芳香”,叁面临水,四面开阔,最宜赏荷纳凉。
“本宫最后问一回,”就着红釉茶盏吹开缕缕热气,南婉青饮了叁四口,慢条斯理,“谁说的‘不下蛋的母鸡’。”
水榭备有茶水点心,以便贵人经行游赏之余润一润口,垫一垫肚子。
两个粗使婆子都堵了嘴,五花大绑,独留颈子尚可转动。稍老妇人“唔唔”叫,使尽浑身气力扭过头,朝另一人挤眉努嘴,眼白都要翻过去。
水榭残荷,哭声凄恻。
“娘娘,东西取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林中快步走来一人,正是渔歌,手里不知攥着什么物件儿。
雪白圆润,小了拳头一圈。
一枚鸡蛋。
南婉青笑吟吟把玩,左手晃过右手,怎么也看不够。
下跪二人虽不明南婉青此举何意,却也听闻不少这位宸妃娘娘的荒唐事,禁不住抖如筛糠。
“你,过来。”南婉青纤指所示,那名指认他人的老妇,“松开她手腕的绳子。”
“多谢娘娘恩典,多谢娘娘恩典!”老妇如蒙大赦,一步一叩首,膝行至南婉青脚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南婉青只笑道:“你觉着她那番话是对是错?”
“错,大错特错,错到姥姥家里!”
怎料南婉青脸一沉:“来人,掌嘴。”
早有臂膀粗壮的内侍垂手一侧,静待召唤,听得南婉青下令,连忙卷起衣袖赶上来,一人按住老妇的肩,一人左右开弓,啪啪啪干脆响亮,厚棉被一般闷住了哭声。
如此十来下,那老妇被打得眼冒金星,双颊肿起老高,口边鲜血不知是打的还是不慎咬的。
南婉青蹙着眉又问:“你觉着她那番话是对是错?”
“错了错了,奴婢知错。”老妇口齿不清,脸上火辣辣地疼,一面磕头一面哭嚎,“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南婉青冷声吩咐:“掌嘴。”
两边又打了十来下,内侍松开手,老妇便如烂泥瘫倒地下,磕头的力气也使不出。
南婉青问了第叁回:“你觉着她那番话是对是错?”
耳中嗡嗡乱鸣,眼前朱唇开开合合,老妇虽听不真切,也知问的什么话。
“对……对的?”迟疑开口。
眼前人可算换了笑颜,语调也轻快几分:“我也觉着很对。”
“本宫是堂堂正正的人,如何能下出蛋来?”
老妇心神一震,已知南婉青意欲何为。
“听她说得那样头头是道,必是能的。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南婉青道,“本宫也想长长见识,人如何下出蛋来。”
五指玲珑,拈一枚长圆鸡蛋,俱是纯白无暇。
老妇颤巍巍接过,头昏眼花,痴痴看了好一会儿,进退两难。
那边厢渔歌已扒了婆子的下裤。
“方才你俩谈得投机,想来你们都是会的。你若不忍她辛苦,打算自己来,让她做动手的,也未尝不可。”
二人算是明白,这位宸妃娘娘的意思,此时此地,她们之中必有一个人得演一回“下蛋”。
老妇缓缓回首,双眼猩红,干瘪的脸宛如长了霉又灌水泡发的馒头,辨不出本来面目。
婆子蹬着两条空荡荡的腿后退,不想身后多了二叁宫人,死死按住肩背。水榭石板雕花,竟是磨破了屁股也未曾移动毫厘。
双手劳作多年,干瘦如枯枝,老妇捏紧鸡蛋送去婆子腿间,转过眼,不忍再看。
“住手——”
小园曲径,翠竹林外八柄雉尾扇高低缀连,仿若虹桥横跨长空,又似孔雀开屏,气势恢宏。
皇后仪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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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后妃仪仗制度参考唐朝,见《新唐书》卷二十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