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要节外生枝了。

只是一行人赶路的时候，梦渔樵倒底还是忍不住又问：“你们说，天剑宗这么圈地，会不会跟之前那个藏宝图什么的有关系？”

虽然那喊话的人说是缉妖，但抓个妖怪用得着这么大范围的清场吗？

如果是为藏宝图来的，好像更说得通一点？

苍梧也道：“那一剑得是化神才能斩出吧，真要是缉妖，这动静也太大了。一般的妖怪早吓跑了。”

“所以啊，我就猜一定是借口。”

辰辉道：“也许人家大宗门办事就是这个风格。”

“但藏宝图……怎么都像个骗局吧？也许真的是在威慑妖怪呢？”

“宝台山离丹都这么近，修士们采药历练，早都不知道走过多少遍，外面卖的地图都已经那么详尽了。真要有什么仙魔大战时的遗宝，还能等到现在？”

程如风点头赞同。

用游戏的说法，宝台山应该就是个中低级的练级区，仙魔大战之后几千年，天上地下不知被人翻了多少遍，哪怕有什么隐藏副本也早该被人发现了。

她还是更倾向是有什么人或者妖怪被天剑宗追捕逃进了宝台山。

这么随口和大家讨论着，程如风脑中却莫名其妙地闪过和辰辉野战时看到的那两点紫芒……

那又到底是什么妖怪？

到了第二天，半空里那道剑痕已经没有昨夜那种璀璨光华，但剑意犹在，依然在那里划出不可逾越的鸿沟。

即便相隔百里，白寄岚依然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其中锋锐森寒之意。

他变得越发沉默，但双眸深处，却似乎燃起了一团火。

这天他没再和众人一起慢悠悠采药，而是独自冲到山林深处，一连斩杀了十余只六阶妖兽。

但晚上回来之后还是一脸不高兴。

他们所处的位置还是宝台山外围，最厉害的妖兽也就六阶，连化形都不能，对他而言，根本没有磨练的作用。

更厉害的妖怪在宝台山深处。

——而通路正被那道剑意所隔。

程如风其实可以理解他的心情。

傲月公子么，是西赢州年轻一代当之无愧的第一人，结婴之后，甚至连鹰扬周真君这样的老牌元婴也丝毫不惧。

于剑之一道，本身就专注成痴。

他原本的目标，可能是天剑宗那位传说中破碎虚空而去的秦祖师，但却在这里看到了这样一剑。

出自天剑宗修士之手。

他和白映山虽然没像柳凤吟那样和师门决裂，但当初过来时没和天剑宗一起走，在这边也一直以散修自居，其实也算是放弃了天剑宗弟子的身份。

程如风虽然还不至于觉得都是因为自己，但多少有点内疚。

只不过，不管他们有没有后悔，那是也他们的决定，在她的立场，不能去干涉，也没办法补偿。

不如闭嘴。

白映山倒表现得更豁达一些，拖着白寄岚带回来的妖兽尸体去分解处理，妖血妖骨妖丹都是好东西。他剥下几块相对完整的狼皮时，还笑着道：“马上要到冬天了，这几件皮子，正好给如风做个袍子。”

程如风也笑笑，搂了他的胳膊蹭一蹭，“你太好了。我想要那种长到脚踝，带帽子镶毛边的。”

白映山点点头，顿了一下，又向白寄岚道：“毛边要柔软蓬松颜色漂亮才好，回头你看到有狐狸不要伤了尾巴。”

白寄岚还是没说话，只略点了下头示意听到了。

程如风便又凑过去偎在他身边，抬头在他侧脸上亲了一口，“我家傲月公子最厉害了。”

白寄岚垂眸看她一眼。

如墨双眸里终于多了一丝柔软。

他伸手搂住了程如风的腰。

程如风便顺势靠在了他肩头，遥遥看向天空一轮明月和远处依然未散的剑痕。

她家傲月公子……

才是适合高立云端，挥出那样惊艳一剑的人啊。

只是……

好舍不得啊……

51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得上白公子?

天剑宗在宝台山的清场持续了七天。

但人却越来越多了。

甚至还颇来了几位化神以上的大人物。

天剑宗搞出这么大动静来，当然会引人注意。

就好像网游里平常都快被人犁平的低级副本，突然有大公会来包场，是人都会怀疑这里是不是刷了隐藏任务隐藏boss。怎么能不来看看？

哪怕捡不到漏，看个热闹听个八卦也好啊。

程如风他们也没走，一是也想凑个热闹，再有一点，他们一行三个剑修，别的不说，观摩天剑宗在半空留下的剑痕就能有不少收获。

那一剑，像程如风这种学渣只能大叫“好厉害”，在白寄岚眼中，却能在各种细微处参悟出高深与精妙来。

白家兄弟和苍梧三个剑修在那里感悟剑意，其它几人也就不敢走远。现在这里已经聚集了挺多人，谁知道有没有趁机做坏事的？总要留下来轮流护法才好。

像他们这样的人也不少，大家在附近搜索打探，互相交流，各种流言和揣测满天飞。

天剑宗走得干脆利落，并没有解释什么。当然现在这个情况，估计他们解释也没有人信。

有人猜有异宝出世，有人猜宝台山深处的妖王进阶，也有人猜是不是天剑宗剑狱的妖魔逃了出来，连之前那个藏宝图的说法也有一定市场。

不过程如风并没有再看到早先招人那个山羊胡一行。

倒碰上另一个认识的人。

——冷六小姐也来了。

程如风并没有意外，这里离丹都这么近，冷家当然要派人来看看。

冷明贞并没有注意到程如风。

但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白寄岚。

在那道剑痕附近参悟的剑修不少，白寄岚无疑是最显眼的那一个，无论是从外貌，还是从他周围萦绕那些几乎实质化的剑意。

就算不是剑修，都能从中看出不同寻常。

何况冷六小姐还带了不少高手。

冷明贞掩不住心中惊喜，简直都要双眼放光。

她早就看出这位白公子绝非池中之物，没想到他在剑道上的天赋也如此出色。

而且还是散修，正好招揽。

她考虑了一下，索性让其它人去忙别的，自己亲自在那里等着白寄岚参悟结束。

到这会，她才看到程如风。

程如风笑了笑就算打过招呼。

她们本来也不熟，何况冷家在这附近素有威望，冷六小姐前呼后拥的，她挤上去说话人家说不定还要嫌她不知分寸。

却没想到冷明贞竟然点点头先开了口：“风真人你也在啊。”

“六小姐。”程如风回应，“正好进山采药碰上了这事。”

冷明贞转眸看向白寄岚，“对白公子来说，倒正是个机缘。”

程如风跟着看了一眼，她家傲月公子啊，真是会发光呢。

“他很厉害的。”她说。

又自豪又温柔。

冷明贞的目光转回来，上下扫了程如风一圈。

从在萧家庄院外面遇上他们之后，冷家对程如风几人又细致地调查了一番。当然也知道了白寄岚自称是这位风四娘的未婚夫。

黄芪等几名侍女知道时都只觉得气愤。

风四娘一个区区金丹初期的五品丹师，无才无貌，还是个没根脚的散修，何德何能可以和这样的神仙公子订婚？

她配得上人家一根头发丝吗？

冷明贞对人家的婚姻和感情原也不想多作评价，但现在她想招揽白寄岚，就没办法不去考虑风四娘。

冷明贞温和地道：“考核结束的时候，看到很多药行都给风真人递了贴子，你决定去哪家了吗？”

“还没有。之前萧长老给了些指点，我还没有学透，眼下还是一边学着一边先在行会里领点任务。”程如风回答。她也不知道冷六小姐为什么突然跑来跟她搭话，心中略有不安，索性先把萧长老的虎皮先扯出来披一披再说。

冷明贞果然静了一静，才道：“你不必紧张，我只是想请白公子到我冷家做个客卿。”

很显然，她听出了程如风的言下之意，但态度依然平和。

这反而让程如风有点尴尬。

甚至比当初面对柳凤吟那位素馨师妹的无视时更难堪。

她觉得自己好像那种遇上点风吹草动就先叫的小型犬，说好听点是机警，其实不过是在用先声夺人来掩饰自己的紧张恐惧。

她这样提起萧长老，对陈九昌之流当然是最好的威慑，但在冷六小姐面前，只能显得自己底气不足。

但有什么办法？

她的确就是底气不足啊。

如果不把自己的“靠山”先摆出来，像她这样的小人物，随便谁伸手就碾死了。

面对真正强大的力量——比如天剑宗这一剑——她两辈子积累下来的，所谓“生存的智慧”，一点屁用都没有。

她能在白寄岚柳凤吟他们之间左右逢源，说到底是仗着他们的喜欢，而不是她自己真有多少能耐。

碰上不在乎她的人，她屁都不是。

这也是她要来考丹师的原因。

但现在的五品丹师……还是远远不够。

冷六小姐态度越好，反而越证明没把她看在眼里。

毕竟到了她这个地位，又怎么会在意那条狗仗人势的狗呢？

“剑修的修行，需要专心一致和大量资源。耽于市井杂务，未免太对不起这份天赋。”冷六小姐看向程如风，“风真人觉得呢？”

程如风点头同意。

她当然也能听得出冷六小姐的意思。

他们这样的散修，采点药炼点丹辛苦度日，怎么供得起白寄岚修行？

白寄岚之所以能成为傲月公子，除了自己的天赋，也是因为天剑宗和白家的培养，倾注的资源不必说，一应杂务更是一点不必沾手。

他这一百多年，只专心练剑。

目无下尘，心无旁骛。

所以才会轻易被程如风拐走。

程如风想到这点，也不是没有内疚，但还是道：“白公子的事情，还是要看他自己的意思。六小姐不如等一等和他自己谈？”

冷明贞点点头，转头继续看向白寄岚，不再与程如风说话。

白寄岚站在一块山岩上，白衣胜雪，黑发如墨，身姿挺拔。

无数细微的剑意，在他的身边缭绕闪烁，像是电火，又像星光。

明亮，锐利，又森冷如冰。

冷六小姐悄不可察地又扫了程如风一眼。

心底深处某个地方第一次觉得黄芪说得对。

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得上白公子？

【作家想说的话：】

我真喜欢小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