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从东山上冒了半个头,像在油里翻滚地正热闹的荷包蛋,橙黄的亮光给大地穿上一层暖色的纱衣。早上一家人起床简单收拾好之后,花儿上学李存根带陈娇下地。
这一次没去很远的地方,不过就在村子后头不远处的山坡上,陈娇坐在田边树下。早晨的空气凉悠悠,林子里布谷鸟的叫声清脆好听,出山的那条小路上几个村里的孩子背着书包成群结队往外走。偶有一家房屋烟囱里冒着白烟,突如其来的狗吠惊起一群山雀。
一大片的豆田,他干活很快,不到半天功夫拔完一小半。干活的时候不敢全然放心,有空就要抬头看一下她在干嘛,陈娇扭过身子不给他看,两人有点闹矛盾,她其实有点后悔,不应该意气用事争一时快意。
李存根在陈娇面前本来就底气不足自卑的很,有时候连她眼睛都不敢直视,跟她说话要做好久心理建设。他就像两个极端,拼命克制怕生的本能,从自我保护的蚌壳里伸出脑袋想把她哄进去。一旦碰了钉子立马缄默起来,不敢再轻易做出尝试。
可一旦言语上安分了,其他方面就变得存在感极强。昨晚两人话不对头,他不说什么,却是故态复萌,要得很凶。陈娇哭得眼睛都肿了,最后生生给做晕过去,这一下把她彻底惹毛了。今早两个人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每每他鼓起勇气看过来想搭讪她就装没看见,躲得远远的,看他无措又失落的样子,才觉得解气。
表婶扛着锄头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看见他们俩招呼了一声。李存根立起来说话,陈娇点点头当做回应之后没了言语。表婶望向李存根心不在焉的样子,笑嘻嘻道:“咋啦,吵架了?”
他腼腆地抓了抓头发,紫棠的肤色也掩盖不住那种束手无策的无奈,表婶笑着招手喊陈娇,“明儿他二叔家接亲,阿娇你跟着根子去吃酒席,有空多出来走动。”
陈娇微微笑了笑,对待这位同样被卖来的表婶感官不错,何况人家当时还开解她了。表婶很会说话,问陈娇习不习惯,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叫她多去她家玩之类的。陈娇就绷不住一张冷脸,李存根全替她答应下来,表婶走了之后,她恼怒地摔开他的手,“要你多管闲事。”
她再表现的冷淡,禁不住他总来招惹,没话找话。回去的时候他厚脸皮牵她的手,她愤愤甩开好几次被他抓得紧紧的,好像无理取闹一样。
娶亲那天陈娇去了,都是农村妇女,她不大融得进去。表婶给她介绍本家的长辈,大家看稀奇似的拢着手打量她好久,就哈哈大笑,倒是没什么恶意,她听见她们说她生的好。
看见亲娘子穿着红衣服红裤子,脸颊在一片喜庆下也是红彤彤的颜色,那些笑脸都很朴实。大家围成一圈嗑瓜子,交流着各自家庭的近况,这家的亲事花了两万办的,说起来都是一阵艳羡。
吃饭的时候表婶和陈娇坐在一起,“现在习惯了吧?你看,根子那小子对人还是不错的。”
可是她还是想回家,陈娇含糊点点头,表婶指着她旁边坐着得姑娘,“才十八,比你早一年来的,娃娃叁个月了,你也要抓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