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再怎么介怀,因着不想扫姐姐的兴,谢知方还是没有表现出来。
宋府阖家上下对待姐弟二人俱是亲亲热热,挑不出半分毛病。
知道谢知真要同去,老太太着人给她送来新做得的织锦披风,镶边用金线细细滚了一圈,缎面上绣着活灵活现的蝴蝶,又再叁叮嘱宋永澜他们几个好生照顾妹妹,天黑之前务必赶回来。
十来个护卫浩浩荡荡开道,连带谢知方共五个俊俏郎君骑上高头大马,簇拥着一驾美绝伦的马车,往重明山的方向而去。
到了山下马场,宋永沂早安排下人先行准备,只见七八个健壮仆妇分列于两侧相迎,将谢知真小心接到干净的房舍里休息,解去披风,递上好茶。
宋永沂站在门外,对众兄弟笑道:“你们先行上山顽耍,我陪真妹妹四处散散,晚些赶过去同你们会合。”
“怎敢牢叁哥心?”谢知方也笑得温文知礼,浑不见往日里的无赖习气,“不怕哥哥们笑话,我也是正经学过几年骑术的,姐姐这里,本应我来照看。”
“弟弟连日赶路辛苦,些许小事,若还要你亲力亲为,便是我这做哥哥的招待不周了。”宋永沂寸步不让。
“叁哥把我当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不成?一路里在船上躺得骨头都懒了,正好借着骑马活动活动筋骨。”谢知方笑嘻嘻拒绝。
到最后,还是谢知真出来解了围:“阿堂,你先上去罢,我们随后就到。”
八字还没一撇儿,什么你们我们!
一股邪火自心头蹿起,转瞬之间便烧了个熯天炽地,谢知方的脸色黑下来,偏又不好发作,半晌方应了一声,跟着宋永澜等人往另一个方向走。
登了数百余台阶,他忽地顿住脚步,对几个兄弟道:“我的荷包不知道落在了哪里,回去找找,过会子赶上你们。”
他左思右想,总觉得留姐姐和那位已经行过冠礼的叁表哥单独相处,不大放心。
罢了,还是回去守着的好。
重新回到马场,远远便看见谢知真骑着那匹小红马,垂着玉白的脸,和站在马侧亲自为她牵缰绳的宋永沂低声说着什么。
少年笑得满面春风,不紧不慢地引着马绕圈子,见路边有一丛粉色野花开得正好,便弯腰折了几支,献于佳人。
男才女貌,说不出的般配。
谢知方的鼻子险些给气歪。
他噔噔噔冲过去,杵在二人面前,好似一尊黑脸门神。
宋永沂“咦”了一声,问道:“明堂弟弟怎生回来了?”
谢知方心里冷笑,想道: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你将姐姐拐走不成?
他脸上挤出个和往日里无甚差别的笑容,看着谢知真道:“我不小心把姐姐做的荷包弄丢了,急得了不得,一路寻回来,竟无半点儿踪迹。”
谢知真闻言柔声道:“不过是一个荷包,不值甚么,我妆奁里还放着几个,回去尽由你挑。”
谢知方这才被捋顺了毛,心口那股浊气也渐渐消散,从宋永沂手里夺过缰绳,笑道:“表哥辛苦了半日,快去山上转转罢,这里有我照看,不必挂怀。”
宋永沂自幼跟着父亲走南闯北,见多了叁教九流,眼界自然非寻常年轻人可比,这会儿已经看出了表弟对自己的防备和敌意,虽然不明就里,到底不好撕掳得太难看,失了待客之礼,便不再勉强。
他对着谢知真又说了几句话,将方才教她的骑马技巧重复了一遍,叮嘱她行动小心,仔细日头,接着叫来随身服侍的几个小厮和丫鬟,命他们在旁边好生伺候。
好不容易等他离开,谢知方撒开缰绳,身手利落地跳上马背,坐在姐姐后面,虚虚揽住她,嘴里抱怨道:“可琐碎死了!”
谢知真嗔道:“表哥待我们真心实意,阿堂怎么这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