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真沉默半晌,内心掀起惊涛骇浪,一阵冰冷,一阵灼热。
她一叶障目,盲目地相信弟弟的话,全然没有料到他在背着她的地方,行事毒辣至此,偏激极端,不留余地。
她没有办法赞同他的作为,却也……不能责怪他。
他当时是何等惊怒交加,狂乱疯魔,她至今回想起来,仍觉心惊肉跳。
是了,确实是她自欺欺人,一切在很早的时候,便露了形迹,他那时候看她的眼神、处事的手段,便透着诸多不寻常,早就超过了正常姐弟之间的分寸界限。
他说过,他肖想她……他喜欢她……
他甚至可以为了她冒天下之大不韪,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这样炙热的、纯粹的情意捧到她面前,沾着别人的泪,带着别人的血,是脏的腥的,也是真的烫的,由不得她不信,却也让她打从心底里害怕。
骂不得,推不掉,挣不开,又不知道该如何接受。
魏衡的蓄力一击犹如打进一团棉花里,谢知真缓缓站起身子,敛衽而拜,神色诚恳,落落大方:“魏公子,此事虽是因你而起,阿堂做的也确实是过了,我代他向你道歉。公子若有什么难处,尽可说与我听,我必定倾力相助,也算是我们谢家对你的一点弥补。”
魏衡怔怔地看着少女光风霁月的风姿,有一瞬感觉自己如同碍眼的污秽之物,单是和她共处一室,都会辱没了她,顿了许久,低声将自己母亲的事说了。
谢知真心中的惊悸更添一层,转头向枇杷确认这件事的真假。
枇杷迟疑道:“宋府的花房里确有位魏嬷嬷,为人和气,少言寡语,也不知是不是魏公子的母亲,婢子们这就去打听。”
谢知真点点头,对魏衡道:“请魏公子留个住址,若果有此事,明日一早,我使人将令堂送回去。”
“你就不怕失了筹码,我……我出去乱说,坏了你的声誉?”魏衡没有想到在自己说了那样的话之后,还能顺利救出母亲,一时神色颇为复杂。
谢知真浅笑道:“我知道,魏公子不是那样的人。更何况,我的名声早就毁了个干净,如今也不怕甚么流言中伤。”神色间透出几分豁达与淡然。
魏衡心下大震,想起她被山贼掳掠奸yín的传言,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之感,所有的怨气骤然消散。
他郑重回了一礼,道:“之前的事,是我一时听信了旁人的花言巧语,鬼迷心窍,这才行差踏错,事后回想起来,自己也觉荒唐可笑。往后,如无意外,应当不会再见,望谢小姐多加保重,早遇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