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煊思来想去,决定在谢知真面前表现得差劲一些,无礼一些,最好能教她心生反感,这样才能不伤和气。
用过午膳,谢知方带着林煊坐船来到湖心亭上,又使下人去接谢知真,只说是他请姐姐喝茶,让姐姐务必赏光。
半个时辰后,谢知真着一袭白色曳地广袖留仙裙,裙摆上用银线绣着栩栩如生的寒梅,手挽同色披帛,头戴珠玉步摇,清丽素雅,恍若神仙妃子,在几个丫鬟的簇拥中下了船。
谢知方上前迎她,接过青梅手里的点心盒,将丫鬟们打发回去,道:“姐姐这里有我,你们自去顽你们的,不必在跟前伺候。”
枇杷这两日告假归家,余下的丫鬟们都是性情活泼的,闻言笑着谢过小少爷的体恤,手拉着手一同登船回去。
谢知真不知弟弟葫芦里又卖的甚么药,笑道:“既要喝茶,为什么不去我院子里?母亲刚送了几两明前茶过来,我尝着味道倒好,你那里有没有?”
谢知方引着她上了石阶,往亭子里去,答道:“自然是有的,母亲向来一碗水端平,从不会短了谁的。之所以请姐姐来这里,是想让你见个人。”
谢知真微微蹙眉:“见谁?”
“姐姐莫慌,这人你也是认识的。”谢知方冲亭子喊了一声,“阿煊!”
林煊早站在那里等候,正打算躬身行礼,看清谢知真的模样时,表情瞬间凝固,显出几分呆呆的神气。
举凡世间男子,能对谢知真的美貌视而不见者寥寥无几,他这反应,也在谢知方的预料之中。
谢知方心内又是得意又是酸涩,暗骂林煊口是心非,刚才还义正辞严地拒绝,这么快就打了脸。
谢知真隐约猜到什么,哭笑不得。
谢知方不管不顾地将她推进亭子里,和林煊在一处站着,自己胡乱找了个理由躲出去:“姐姐且在这里稍坐,我去湖面上看看有没有莲蓬!阿煊,你照顾好我姐姐!”
现在才是初春时节,哪里来的莲蓬?
林煊呆愣愣地看了谢知真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有些尴尬地请她坐下,道:“姐姐……姐姐与阿堂长得真像……”
一个多了几分柔美清丽,另一个英气逼人,五官却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看便知是亲姐弟。
若谢知方做女儿打扮,想来也是位颠倒众生的绝代佳人罢。
谢知真含笑点了点头,待他很亲切:“数年不见,阿煊弟弟长高了许多,有些大人的模样了。阿堂性情顽劣,总喜欢在外面胡闹,有你在旁边拘着他,我和母亲在家里也放心些。”
“姐姐太客气了。”林煊挠挠头,坐在她对面烹水煎茶,又打开点心盒子,将金丝枣泥酥和裹着玫瑰豆沙馅的青团摆了一桌子。
也是合该有事,林煊弯腰给谢知真倒茶的时候,一直贴身戴着的吊坠不知怎么从里衣中滑落出来,在半空中晃了两晃。
那吊坠做工精致,通体剔透,雕成一座白玉观音,眉目悲悯,和谢知真的神态颇有些相似,正是谢知方十岁生辰之时,母家众多长辈们送来的贺礼之一。
谢知真记得,弟弟当时十分喜欢,后来不慎遗失,还翻箱倒柜找了许久。
林煊意识到露了行迹,忙不迭将玉坠塞回去,惊慌失措地看了谢知真一眼。
谢知真微微垂着头,拈了块枣泥酥托在帕子里,神色沉静,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出其中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