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后,格黎还会想起那个夜晚。本应是寻常的,因有了一个人的到来而变得独有意义。
纪碣背着包,见到她的那一刻,将大大的鸭舌帽取了下来,一头鸡窝似的短发。
他睨着她,而她,显然因为他不合时宜的到来而有些愕然,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抠了下墙皮。
“干什么?”他笑了下,拉过她的手,将她反手推到墙边,右手垫着她的后脑勺,“见鬼啦?”
门没关,她眼睛微微瞟过去,纪碣会意,脚轻轻一勾,她依旧困在他的胸膛与墙壁的方寸之间。
格黎抬头,“纪碣……”
被湮没了。
小小的方寸里生出爱和欲,他衣服上夜色的味道与喉咙里的喘息一同倾入了她的大脑。
柔软与柔软相互糅合,心脏颤抖,格黎感受到他的骨骼,他的上颚,还有他的指腹。
于是,她舒出一口极轻却很长的气,气沾了热度,迅速飘散,阳台的一缕风窜进来,她的肩膀感受到 一丝凉意,身体随之瑟缩了一下。
然后,他醒了。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把她的针织衫拉了下来,摸着格黎发红的嘴唇,微微沙哑道,“对不起,忘了你刚病愈。”
“嗯。”
刚刚沉进去,很快又被拉了出来。格黎舔了下唇,默默地望着他。
纪碣笑起来,遮住她的眼睛,“你这样看着我可不行。”
“为什么?”她眨了眨眼睛。
“你怎么不懂。”
除了那两层布料,他不信她感受不到他。起码从他不知不觉就乱动的手就可以看出来。
“呵。”回应的是一声闷闷的笑。
纪碣拿开手,弯腰在她嘴上亲了下,“我去关窗。”
床帘拉好的同时,他也被抱住了,格黎抱着他的腰,手钻进衣服里,“纪碣。”
“嗯。”
“比赛完了吗?”
“没有。”他微微侧脸,“我翻墙偷跑回来的。”
“回来干嘛?”
“见你。”
“我的病已经好了。”
“嗯,我知道。”纪碣捧着她的手,温和地说道,“我只是想见你,你想见我吗?”
“……想。”
格黎将脸贴在他的背上,背包已经卸了,温度透过短袖传达到皮肤,想到他是为了见她而跋涉这么远,一天的忧虑似乎终于找到了可以栖息的地方。
这一刻,她允许他是一间驿站。
她用在他面前从未展现过的,那种,脆弱到像一根芦苇的状态告诉他,“纪碣,我好累。”
纪碣皱了下眉,他当然知道她为什么累,他转过身,抱着她,“抱抱我吧。”
“嗯。”
昏黄的灯光投映影子,纪碣慢慢地摸着她的头发,不需要说什么话,做什么事。
格黎闭上了双眼,她汲取着从他身上传来的能量,忽然明白,大学时看过的一本书讲的:我们从小所处的最有安全感的环境,是来自人类的拥抱。
在纪碣的拥抱里,她能感受到的东西很多。
“纪碣,你喜欢我吗?”
“我以为你已经很清楚。”这个女人问的问题是如此浅陋,他所做的,曾经耳鬓厮磨无数个夜晚所讲的,难道都从她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可以再说一次吗?”
她难以确认,尤其在这种时刻。
接着,格黎的下巴被他抬了起来,那双漂亮的黑色眼珠看着她,他说得认真极了,“我爱你。”
“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