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冷战了七八日,转眼就到了世子生辰这天。
小厮如常去到主屋伺候,才进了院子,发现抱厦的灯还亮着。倒抽了一口凉气,推门进去道:“我的爷,今个儿可是要入宫,您怎么就熬了一宿!”
霍星流端坐在书案前,手里的笔不停,眼也不抬,“那就不去了罢。将礼带到便是,只说我病了,改日再向世子赔罪。”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个惊诧的声音:“你不去你早说啊!我摸着黑起来梳妆打扮,衣裳都穿好了,你又不去了?”梁鸢提着雀羽似的的裙摆,像只蝴蝶似的蹁跹而来,心描摹过的眼眉利落又明艳,所以生气的样子也更动人,“霍星流!你又耍我是不是!”
自那日吵过了之后,梁鸢便搬去了别院。霍星流知道她对自己下得去狠手,只去了一回被赶了出去,便再也没去打扰。眼看着就要到日子了,他也不敢去问,只怕问了更招她生气。料想着她是绝不会来了,自己也全没了心情,便不想再去了。
“没有没有。”霍星流喜形于色,搁了笔过去迎她,将她细细看了一遍,“溶溶今天真好看。”然后才放轻了声音说,“我以为你不肯来了。”
梁鸢扶了扶发髻上的绢花,懒懒一掀眼,仍是话里带刺,“我不像你,言而无信。”
又撇了眼小厮,淡淡道,“你下去吧,这里我来。”
霍星流颇抓着她的胳膊,好像一放手就会飞走似的。这几日里他睡得不好,眼下有淡淡的乌青,望向她的眼神十分哀愁,“对不起。你不想嫁就算了,我再也不会提了。”
虽然说这话时的眼神完全没有愧疚,但却很诚恳。因为男人就是这样神奇的生物,知道痛所以会怕,实际上却从不反省。
梁鸢冷静了这些天,已经十分泰然了。只让他去洗漱,又拿来衣裳替他换。因为是作客,倒也不用太隆重,选得是件雨过天青色的对襟大袖,领口是镶金绣云水纹的深钴蓝。他是清风朗月般俊逸的脸庞,这样的颜色愈发衬得他皎皎出尘,那双明亮如星的眼正灼灼地望过来,仿佛是在自己为而闪耀。
……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其实反过来也一样。
梁鸢想,但凡这张脸平凡那么一点,自己也不会有这么好的脾气。原本来之前还想着要冷着脸,这会子却怎么也凶不起来。与他多看了两眼,脸就烫了起来。
她勉强理顺了呼吸,替他扣好革带,耐心地展平衣襟上每一寸褶皱,再去拿了玉佩香囊替他挂上。寻常夫妻间琴瑟和鸣,也不过如此。
“溶溶。”霍星流见她又不说话了,便切切的唤。
“霍星流。”梁鸢理好了穗子,终于肯扬起脸看他,“你总是说,这天下间唯我与你最相配。所以我爱你不是理所应当吗?其实你根本什么都不必做,我也注定会爱上你。可是你老是……尽心机,做多此一举的事情!我讨厌你像算计别人样算计我,你明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