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鸢抬起头,看见霍星流一手撑着墙,一手端着茶正在喝,见她的目光扫过来,便笑着看回去,嚣张地一扬眉,脸上写着四个字:了若指掌。
她感到挫败,又躺了回去:“原来你都知道。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应该说,其实并没有信过你。”
“……”
霍星流发现她吃瘪的时候更可爱,饶回到榻边去揉她的脸:“那时在火中见到你,你张口就说的就是‘连城璧’。为什么会这么说?你并不知道我谁,也不可能知道我心中所想。能让你在危机当口脱口而出的,一定是刚刚经历过的事情。所以那时我才信了你。可后来你一口咬死说不知道,却又信誓旦旦说什么天命所归——我就在想,你这份胆气,到底从何而来?若你是个自命不凡的蠢物,我会信你说的那片五云霞。可你不是。你聪明伶俐,还狡诈奸滑,我不信你那么天真。”
他的指尖滑过她的面庞,睫羽低垂下来,眸中带着一团深浓的阴影,“后来就简单了。你只问我要了一样东西,就是它。到手之后就逃了……不把我放在眼里的事情另说,不过你走的那么急,简直就是迫不及待地告诉来龙去脉。上回问你,又口口声声说想去燕国。”
他想摸宠物的毛发一样摸她逶迤的长发,“一个亡国王姬,拿着一样从宫里留下的东西要去天子国。能做什么呢?”
明明是再温柔寻常不过的语气,却让梁鸢听得彻骨生寒。她错得太离谱了!原以为是功亏一篑,谁知从一开始就没有赢。拼了命的想去展翅翱翔,结果发现即便登上了万里碧霄,身上还牵着一根线——自始至终,她都是他掌中的纸鸢。
一股酸涩之意从心底蔓延开,她想竭力忍住,眼泪却争先恐后的落了下来。
她一面哭,一面往锦衾下躲,转眼就把自己埋了进去。
结果又被揪着头发拽了出来。
霍星流拉着她起来,迫使她看着自己:“你才多大,从前又只在在禁庭中长大,输给我不是很正常么?有甚么好哭?”
梁鸢无地自容,伸手挡在胸前。
她并非感不到羞耻,只不过从前以为胜券在握,所以全然不顾,如今唯一的筹码被抽走,也就尝到了被折辱的滋味。
“好了好了。你又不算一败涂地——不是还有命在么。吃一堑,长一智,你天资聪颖,日后只要能学会藏锋守拙,还是前途无量的嘛。”他松开手,捡起衣裳替她一件一件的穿,“不过我的耐心有限,趁着我还怜惜你,有些事情还是早些说出来的好。”
梁鸢深吸一口气,说:“……顾野买通了给我送饭的小丫鬟,说若是我想,他可以帮我。”
“真识相。”他面不改色,拿起丝绦往她的腰上环,“所以呢?你怎么回的。”
“我怎么敢。”她说,“当然了,那时不是怕你。是……须卓。他一定见过我,更知道是我们。可是他那天却撒了谎。我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不敢贸然应允。”
霍星流简单嗯了一声,又拿鞋来给她穿:“走吧。带你出去吃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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