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姝握住把手,问:「你以为我不敢,对么?」
淡典未说话,单是看着她。
柳姝猛地一关门。
门外传来她的声音:「但是我敢。」
淡典的手挫伤了。
再去理发店时,她当顾客,要求将头发理短。
柳姝看见她,正在练着烫发的手止了。
淡典道:「我需洗发,这处能点人么?」
黑哥道:「能。」
淡典用指,指住柳姝:「她。」
柳姝只能为淡典洗发。
偌大的水房,只她们二人。
淡典躺在洗发床,如瀑的长发布在缸内。
柳姝拿起水龙头,试着水温。
水的声音于她们之间流淌。
淡典道:「同我说话。」
柳姝用手腕试好水温,浇在淡典头上,温声道:「温度适宜么?」
她们似乎正常员工同顾客。
柳姝像是个早早进社会的孩子,眉眼青涩,唇已经圆滑。
淡典道:「烫。」
却听柳姝笑了一下,问:「烫么?」
她捋着淡典的发:「我不会调。」
水龙头被白的手握住,纤细的手腕一扭,烫的水浇下来,肌肤便会疼。
淡典烫,柳姝亦烫。
柳姝烫着,吐息变重。
淡典烫着,片刻后也习惯。
待至发丝湿透。
柳姝为她打沫,其次是按摩。
按摩需动力道,柳姝将手落在淡典头上,发力按了一下,问:「力道大么?」
淡典道:「大。」
柳姝道:「对唔住,我只懂大力些。」
——
洗完发后,淡典戴回眼镜。
眼镜中,柳姝于她眼前,眉眼传情:「该擦头发了。」
擦头发,她能擦甚么头发?
淡典起身,为防柳姝戏弄,亲自去取毛巾,自己为自己擦。
倘若上面是柳姝的回合,那么下面便是她的回合。
淡典坐在椅上,黑哥为她理发。
镜内,发丝一分一寸地落。
淡典从来珍惜头发,舍不得剪短,现下为柳姝剪短。
她问:「你们家这位员工,月薪多少?」
黑哥拿着梳子与剪刀:「她是我义弟家孩子,早早不上学了,过来帮工。」
淡典道:「给你十万,将她解雇。」
黑哥笑道:「别开玩笑,她是我……」
淡典道:「五十万。」
黑哥停下剪刀:「柳姝,你也听到了。」
柳姝拿着皮筋,刚要继续练习,刚拉开的皮筋却打在自己手上。
——
剪过发后,淡典自店内办卡,存进去五十万。
柳姝自她身畔,拿着行李,瘦瘦高高的,风一吹就要走了。
黑哥看着她,去周围商店,为她买了五根巧克力,塞进背包内。
柳姝看着黑哥,道:「这些日子,我很感激你……」
黑哥道:「不用谈感谢,你应得的。」
柳姝依次地与店内员工道别。
道别以后,淡典同柳姝落脚在宾馆。
宾馆奢华,奢华背后藏着个吃钱机器,淡典却无度地用钱给它。
柳姝看着她,眉同目都是忧愁。
她正愁自己的前路如何走。
淡典带她进房。
柳姝收拾行李。
淡典拿手机,去订明天的机票。
台湾到广东的机票,订下去只需按下按钮。
柳姝过去,纯情地望着,天真地说残忍的话:「你去广东,我是不会跟你的。」
淡典未按下按钮,单是抬首,问:「你恨我甚么?」
恨要有理由。
柳姝去背包里取巧克力,柔静地用上冷暴力。
淡典从不解释。
于淡锋面前,同他砸东西,不解释。
于陈盛强面前,问柳姝下落,不解释。
于柳姝面前,柳姝不要她解释,她却解释。
「我无法干预父亲,亦无法去救柳知。我不去制止,单是清楚这些是无用功。」
淡典低柔地解释,用手环住柳姝,贴着她耳诉说。
柳姝温和地听着,实际一句都未过耳。
她依旧吃巧克力,对淡典置之不理。
说至半夜,淡典替柳姝脱好衣物,道:「我没法赔你母亲,你想如何罚我,我都应允。」
柳姝道:「可是你是谁?我忘记了。」
——
二零一八年,柳姝染上了一种病。
一种顽劣的病,一种随心所欲的病。
病名是健忘症,病因是母亲的死去。
从忘记密码,转至忘人,对象只针对淡典。
她是选择健忘,她是故意健忘。
目的只是为了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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