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闻嘉,你说我要怎么办啊?”
黄艾嘉含糊的哭声不断续,孙皓月手里的手机也开始猛追。
黄闻嘉转身朝屋里走,听筒贴着耳朵更紧,蹙着眉头问:“真真,你现在在哪里?”
“酒店。”黄艾嘉屈膝抱着坐在床头。
牙齿在手臂咬出一个又一个印,就像没来b市前,和街坊小男孩在法国梧桐树下玩扇卡时,输了作为惩罚留下的印章一般;又像是来b市第一次见孙皓月时,他挽着白衬衫的袖口下,她随手就盖上的椭圆红印章。“刚收工,就看到了。我觉得苏妈妈肯定失望了,她一定觉得我一直在骗她。”
“真真,你听我说,你的担心真的是多余的。”黄闻嘉侧头夹着手机去开成弈的笔记本,回车键一敲,桌面就亮了。他斜眼盯了成弈一眼,和当年看她笔记本不设密码时的眼神如出一辙。
成弈只好帮他把手机举在耳朵边上,只听见他有条有理地哄着小孩子:“你的团队呢?你辛辛苦苦挣的钱养经纪人养公关团队,这个时候就应该相信你的选择,对不对?再说了,你合伙人也不是吃白饭的,对吧?”
成弈歪着嘴角瞪了他一眼,不计前嫌地戳着他的手臂,做着口型提示,看窗外。
看窗外?
黄闻嘉没懂成弈脑子里卖的什么药,半信半疑传达并开始转移话题:“真真,看窗外?”
“哦。”黄艾嘉生生从哭泣中抽出来。簌簌的起床声音落下,地板上响起的拖鞋脆弱的声音。一边收拾着鼻涕,一边答应的好好的:“我马上啊。”
“什么嘛,什么都没有啊。”
黄艾嘉这一声抱怨里都是吴侬软语。黄闻嘉倒是送了口气,好哄,她真的和黄一一一样,特别好哄,dreambaby。
成弈在便签上写着her.sgza,黄闻嘉舔了一下下嘴皮:“去买包吧,听说东京的服务态度很好。”
成弈点着头使劲给黄闻嘉竖着大拇指点赞,能把不配货这样的俗语偷换概念成服务态度好,也是有一手。闷笑一声转身就往洗漱间去。在镜子下面整理着自己。隔着门板听到孙皓月在卫生间里踱来踱去、好儿子口吻答应着什么的解释声。深深呼吸一口气吐出,刚那一出无厘头的争吵真的是丢人。
孙皓月出来时正撞上成弈对着镜子在取隐形。她刚刚是被自己激哭过,这会儿眼睛正是红上心间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和黄闻嘉比起来最大的不同,情感上缺少“沉稳”二字。
成弈半睁着眼睛冰释前嫌:“你爹妈那边就解决好了?”
孙皓月无所适从手机往包里揣:“刚不好意思。”
“没事的,有些事情说清以后也就不会再提了。”成弈又暗示性地眨着眼睛开玩笑:“我真赚了不少,下次再带带我呗。”
孙皓月包里的手机又开始震动,他关上门之前对成弈点头:“苏老师那边,回头说。”
成弈一走出来就听到听见黄艾嘉一人叨叨,“也不知道我小时候是什么样子。如果早点遇见苏妈妈,或许见证一一每个成长的瞬间时,就有人能在我旁边讲我自己没有记忆的记忆,这样子到叁十岁的时候,也会知道,原来有一段时光里,我是这样长大的。可是我真的很可恶,在她眼皮子底下一次次挑战她的极限。”
黄闻嘉眼下递来一只唇膏,抬眼是成弈无视的神情。接过唇膏时,把笔记本推到她面前,指了指亮闪的对话框,暗示讲,你男朋友找你哦。
“可是我能在你四十岁的时候告诉你,二十岁的一段时光里,你是怎么长大的哦,真真。”成弈趴在桌上,双腿腾空,对着手机讲。
黄艾嘉压着沙沙的声音又惊又喜,“微信找你你不回,群里倒是说的头头是道。你们怎么就在一起了?”
“在劫难逃吧。”成弈垂下了睫毛,闷哼出笑声,“你有什么想单独给我讲的吗?”
黄艾嘉吸了吸鼻子,将尾音拖的软软老长,伏在膝盖上,“那你接起电话。”
成弈抬眼示意黄闻嘉,他指腹按在桌上。
“你现在不要自己应付高立,他找你也不要回。”成弈换成了悄悄话的语气,“等他来找我。”
“这样显得我太渣了吧?”
“你玩别人的时候,就已经是个渣女了好吗?”成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把手机拿到电脑旁,抱歉讲:“上热搜了膨胀了啊?别以为删帖了自己就不渣了。”
莫名的,黄艾嘉点着头眼泪柔滑,顺着眼角跨过太阳穴,直奔发丛中,活生生滋润一片暗秘的沼泽地。她直接把纸巾垫在了脸下,重重地叹气一声。
“不要哭了。”成弈听到黄艾嘉的一声热滚滚的呼吸,她挠了挠后脑勺,“毕竟,他对你也不简单。其实你心里也有一定有谱,他对你就是想靠靠的感觉。”
成弈听到又听到黄艾嘉一声热滚滚的呼吸,还没等她开口便抢先道:“别想了,明天我就飞过来,帮你把这事情处理了。现在的问题不在于孙皓月和高立,而是要先澄清你独不独的问题。”
黄艾嘉含糊糊地在那头讲,“发个声明吧,一切走法律程序。可是我经不起扒呀。”
成弈打开蔡恒远的对话框:但我临时有事要去一趟b市,明天飞,周二回。
“有你哥在你怕什么?搞不好今晚这出就是因他而起。”
成弈歪着脑袋接收到蔡恒远的信息:那我明天来机场送你,你早点休息。成弈说好,我晚点发你航班。在此把对话框关闭。
“你妈有找你吗?”
“没有。”失望在循环,“不主动找我也好,这事闹成这样,对谁都不好。”
“那先挂一下?你盯着群里,让他们准备好律师函。”
“好。”那边湿漉漉的声音穿进了旁人的耳朵。
黄闻嘉双臂环抱对着成弈颔首:“你们准备发什么?”
“看看他们发过来的吧。”成弈自觉地推给了黄闻嘉一眼。
“首先说抱歉,以这种方式占用公共资源。
突如其来的热搜,看到大家给我加上了新的tag,也是让我体会了一次“被爆”的滋味,我要是把自己当做一个真靠着刷脸拍照的公众人物,那这波我是赚大了。但不巧的是,这完全是我自己的私生活,被曝光,被指点,我当然很气愤咯。
很多朋友想看瓜,那很抱歉,这里没有“港独、渣女”的瓜。
警察叔叔说,互联网非法外之地哦,造谣的小伙伴可要注意了。
谢谢为我“打抱不平”关心我的朋友,也感谢那些因为莫名热搜而新认识我的朋友。
如果一定还要点什么结尾,那就是接下来这段话:夜里的热搜榜应该有这样一群人的身影,拉着最后一单的滴滴师傅,在风里送着外卖的小哥,在十字口执任务的交警,在急诊室坐诊的医生......他们的发光人生,值得你我点赞。”
他摩挲着下巴,眉头松了松,摇头,“算了,别发这些没用的。”
“那发什么?”成弈指尖定格在空格键上,“我觉得这挺好的啊。”
黄闻嘉翻了翻手机相册递给成弈:“发这个。”
算是半张老照片了,2007年香港回归10周年联欢晚会上,黄姥爷、黄姥姥和黄艾嘉叁人在现场的合照。那时候黄艾嘉才十五岁,留着齐刘海,带着粉色的发夹,穿着有荷叶边的假两件套衬衫。
“就这样?”成弈不敢如此贸然,说实话,她觉得当年的着装有点土,虽然照片里的黄艾嘉人还是充满少女气息的。
“不然呢?”黄闻嘉征求意见:“这样不好的话,你说说你真实的想法。”
“你都说好了,我当然没意见。”成弈不带任何文案,快传了图片。“这样做万一出了岔子,你自己负责到底把。”
“放心吧,谁会逮着上一辈二十多年前的私生活不放。”黄闻嘉叩着桌面提醒成弈,“别因为过度担心而把事情本末倒置。时尚kol做的成功不是因为粉丝心甘情愿跟着你消费,而是粉丝在你这里找到了审美的引导,这才是你们突出重围的核心。”
黄闻嘉喝了口气泡水,刷新了下微博页面,看着赞评数剧增,满意地拧紧瓶盖儿提醒:“你再问问有没有涉及到个人问题。”
成弈眨眨眼睛脑子没转过弯:“还有什么个人问题啊?”
黄闻嘉见她脸上没有一丝尴尬,逗她:“p站有什么?”
“您考虑得真周全。”成弈噘着嘴表示肯定,正准备打电话过去时,终于等到高立的对话框开始闪烁。像是救护车上的信号灯,急促又与路人无关。成弈叫了暂定:“小伙子来找我了,看看他会说什么吧。”
高立:在?在?在?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