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张开粉唇打起哈欠,软糯糯的“也凹也凹”一声,它那双蔻梢绿的双瞳在疏光下变成了琥珀黄。哈欠过后,猫儿露出两颗小尖牙,咬向抱着自己的顾玄斋。
顾玄斋吃痛说道:“没良心。亏得我还救过你。”
猫儿是过月猫,它的母亲怀妊时被小瘪叁拿树枝鞭子物给活支煞了。
甄钰是个白脚狸花猫,两年前她瞎晃到郑家木桥,看见了丝丝两气的母猫,母猫血水红流,身上伤口无算,皆有寸长,饶是有妙手回春之手,也难以从阎王爷手里夺回一条生命了。
但腹中的胎夭,兴许能救一回。
甄钰裂裳裹住母猫,抱着痛吟的母猫,在四马路里寻郎中。
四马路有摸几朋的郎中,有擅美儿医的郎中,也有岐黄之术的郎中,却是没有一个兽医。在脑袋搜索一下,上海里似乎并没有兽医。
甄钰脚下行无路,蹲在贴着《金瓶梅》广告图的墙前,眼睛睁得圆圆的,望着怀中满身是血的猫儿低语。
那日顾玄斋与生意伙人在书店对面的饭店吃饭,恰从窗隙看见,饭局一结束完了各位伙人的门面,吸着一根烟到甄钰蹲身之处,问:“要帮忙?”
小宝弟和顾荣金前不久才有了首尾,那时候甄钰叫名十五岁,还未上公学,嫩气的眉目,举动掺着稚气。她的脚蹲麻了,见问,只将头抬起,闻见烟味,又把头低下,说:“它要死了。可是没有人能救它。好可怜。”
顾玄斋一早注意到猫儿,并无施救之心,听了甄钰的话后心才微微动摇。甄钰自己无计可施,可没法眼睁睁看猫儿在眼前死去,她把血淋淋的猫儿放在顾玄斋脚边,说:“我想大少爷人脉广,能救它。”
顾玄斋还真有认识能医治动物的人,就是甄钰如今的医学老师何之均,他掐了烟,丢在脚边,笑说:“你这个小本家倒是会想。”
顾玄斋开车带着甄钰和母猫开车到何公馆处,开车到半中腰,嘴巴闲着也是闲着,他拿一只烟衔在口中,两手不得空点火,就微转了头嘴向着甄钰,说:“点个火。”
甄钰在后座,嫌弃地往旁边挪,声音微软,说:“烟气能通丹田,通久了烟容满面,显老,会阳痿,及有夙根,害后代。大少爷去入礼,就能除烟瘾了。”
出生出世第一次被人劈面相劝,他还心平气和不反抄对方一个耳朵的,顾玄斋讪讪拿下口中的烟不说话,肚皮里道:这小本家忒会泛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