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女孩瘦弱,一条手臂似树枝般纤幼,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竟会光天化日在大街上嚎哭,却又偏生没人过去安慰。我看着怜惜之意大起,便走过想要看看她到底怎么了。
我想起刚才被泼了满身巧克力,女孩递过纸巾给我,此时正好合用,便从口袋中拿出来,伸手放在她身前。那身穿翠衣的女孩,一直蹲在地上,我也看不清楚她的脸,此时她微微略起头,乌黑的头发中,露出了一双明眸。
我见这女孩面目淡素,可一双眼睛却好看得很,若以单眼皮的女孩而言,她可算是我见过最美的了,尤其那颗眼珠,既黑且亮,有种勾人心魄的魅力。
我本以为那女孩会接过纸巾,向我好好感谢一番,那知她既不接过,也不感谢,只是突然扑上,把我紧紧抱住,「不要不要我啊!」她惨然地说。
我突然被她抱着,也是吓了一惊,但觉这女孩当真瘦削,一手抱着也只觉是轻飘飘的,随时被风吹走似的。
「小姐 … 」我说,想要推开她,「你认错人了吧 … 」这句对白有点熟悉,好像刚才我才被人问过差不多的问题,那想到这么快角色竟尔倒调了?但这么被一个女孩拥抱着,也实在是说不出的舒服。
「贤仔,你不要不要我 … 」那女孩只是抱着我哭。我听那女孩竟唤出我的名字,又吓了一跳,天下那有这么离奇的事?
「啊?!你是 … 谁啊 …… 」我轻轻把那女孩推开,瞧瞧她的面目,可实在想不出在那里见过,她如此一双明眸,一见难忘,我定然没有见过,要是见过,也决然不会忘记。
那女孩见我要把她推开,又抱得更紧,嘴里不断说着:「不要丢下我 … 不要丢下我 … 」虽然被个美貌女孩抱着是件幸福的事,但我越想越是不对劲,心想定是正遭人戏弄。
「这 … 是恶搞节目吧?」我笑问,装出一脸泰然,向四周望望,却那里有半个镜头?「我说在前头,我不要上镜的,我有肖像权的,我不答应你们可不可乱放上网的啊。」
我对着空无一人的街自说自话。隔了良久,也没半点声息,而那女孩只是把我抱得更紧,不断呢喃:「不要走 … 不要走 … 」
我见那女孩眼神空洞,似是着了魔,只知道紧紧抱着我,我开始相信这不是整人节目,但到底发生甚么事,一时也说不准。
「你放开我再说吧 … 」我说。
「不放,不放,」她拼命摇头,「放开你了,你又会走了。」
「我不走我不走,你先放开我吧。」
「真的?」那女孩一双晶莹的眼眸与我相对,我们之间的距离没有两吋,近得可以感受到她的呼吸,望着她那秀丽的脸孔,我真想就这样吻下去,当然理智还是把我拉住。
「我不骗你 … 」我说。那女孩听后把我放开,可两手始终搭在我身上不放,生怕我会就这样跑掉。「你先抹抹眼泪吧,」我说,一边拿起纸巾替她抹拭,「你怎么一个人在街上哭啊?」
「你丢下我,你丢下我。」她哭着说。我见她说话时总是要把话重覆一遍,似是一个疯子,可看她如此姣好的脸庞,却又一点也不像失心疯。她既说我撇下她,那么她口中的「贤仔」自然不是我了,只是世间那有这么多巧合?
我越觉不妥,不想捲进甚么麻烦,还是溜之大吉好了,便说:「我不丢下你,不过你要听我话,可不可以?」我当她像孩子般哄着。
「我听你话,我听你话。」她答道,一边向我点头。
「我叫你做甚么你都听我话?」她只是怔怔的看着我,也不答话。
「那你在这等我,我很快返就回来?」我说。
「你又丢下我,你又丢下我。」她突然竟又哭起来。
他妈的,她可不完全是个白痴。
「你不听我话,我就丢下你,不要你了。」我恐吓,心知这是她的要害。
「我们回家吧,回家。」
你奶奶的,这么快便上登堂入室,也好,我知道你想要回家就易办了。
「你等我,我先去拿车,我们回家了好吗?」我说。
「好。」她点点头。我见她答应,转过身,也不回头,飞快似的便走了。心里却有点可惜,这么一个美人儿,偏生神志有点失常,上天可真残忍。
meimei的家离此处不近,走不多久便已到了。我心想这次避过大难,不用又被一个麻烦女人缠上,那知才进升降机,却见她也跟了进来,原来刚才我一直只顾往前走,也没回头望过,她却悄悄的跟着我了。
「不是这里 … 」她一双眼睛又渗出泪水。她已跟至此处,我想要走也走不掉,一时拿她没法,但又见她可怜,姑且带回meimei家再说,便道:「搬家了啊,你先上来再说吧。」她点点头,便跟了我上楼。
我正要开门,钥匙却在一半卡住了,塞不进去。「妈的,这又怎么了?」我大惊。我勉强把钥匙拔出,确定此处是meimei的单位不会错,可怎么打不开门来?难道 …
「回家了我们。」那女孩不断摇晃我的手,又把脸贴过来我的手臂上。
「等一下,开不了门。」我说。
「嗯,可以跟你一起就好了。」她轻声地说,嘴角甜丝丝的。
我想要打电话给meimei,却那里有电话?只得在门外候着,也不知道她何年何日才回来?「我们坐在这里等一会吧。」我说。她点点头,便坐在地上,一双纤幼的双腿曲着平摊,我在旁看来悦目得很。我却是不耐烦的坐着,两腿分放在前,摇个不停。她轻轻把手伸过来,搭着我的手,两眼却只是看着我,充满柔情蜜意。我被她看得心里一荡,转过脸去,不敢与她对望。可想起她的样子,又不禁偷偷的往回瞧,她越是漂亮,我就越加同情,怎生上天要这么折磨她?
「喂,你叫甚么名字啊?」我说。
「你不记得了啦?」她有点失望,神情又有点空洞的。
「一时忘了而已,」我傻笑,伸手在头骚骚痒。
「丹丹,丹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