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门口春眠已经有点站不住了,倚着墙摇摇欲坠,脑子也跟着有些昏昏沉沉的。
丁霎一只手扶着她另外一只手去开地下室的门。
隔壁屋有个衣冠不整的男的走出来,一脸打量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拉扯,邪晦的眼神里流窜着阴沟里鼠类般短寸的注视,看得人头皮发麻。
春眠往丁霎身边缩了缩,一张小脸皱皱巴巴的毫不掩饰的排斥。
她是个惯会隐藏情绪的人,所有的喜恶从不直观袒露也不爱言表,酒上头春眠像退化了一样,回到了最童稚的时刻。
丁霎把人拉进自己怀里,那双无波的眸色深沉了许多,只是一瞥,便让人直观的胆寒。
地下室里是潮湿的,阴润的,昏暗的,唯一透光的便是边角处的一扇小窗户,比任何地方都要亮,像是除去天上之外的另一个存在月亮的地方。
而屋里的月亮是铁,是生硬,还有冷调的。
男人被丁霎那双眼睛看得有些膈应,甩着拖鞋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大摇大摆的走开了,嘴里还挂着一顿骂骂咧咧的污言秽语。
这边多是这样的人。
活在阴沟里,心也一起跌进了深渊。看什么都隔着一层皮,跟肮胀苍蝇似的。
丁霎开了唯一一台吊灯,房间里亮了些,从角落里拖出个红色的小椅子给春眠。
她慢吞吞的扶着小凳子坐下,乖乖巧巧的,手搁在大腿上,正襟危坐的观望着他。
那双透亮的眸,骨碌碌的转,就是没从自己脸上移开。丁霎觉得好笑,捂着嘴,闷哼从胸腔泄露。
整个人风光霁月的,张扬又肆意,像是沐浴在晨间的绿色植物。
春眠的注视越加狂热。
“还没看够啊?你这都盯了一个晚上了。”
她摇摇头。
“你好看。”
春眠是个很真诚的姑娘,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是带着光的,直愣愣的看着人,像个不会转弯的小孩。
所有的社交和语言都未经过训练,原始又野性,带着一丝天然的生猛。
狂草杂乱无章,在野外肆意长大,也不过如此。
丁霎原本是靠墙站着的,有些突兀的低下头,恰好和春眠目光交错,撞了个满怀。
女生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见人有些惊惧的捂着脸,不敢再抬头。
那点好笑的思绪又浮了出来,丁霎很久没有遇见这么好玩的人了,坦率又害羞,矛盾特质显然可见。
可事实上这个人又比谁都要正经,敛着着像尊佛像,更直接一点就像一休哥手下那块木鱼。
好玩的点在于反差,这姑娘把真实的自己藏起来了,也可以是灵动的,可爱的,大方的,光明磊落的……
她是怎样的,都合理。
丁霎这头在想些什么,回过神来,春眠离他又近了许多。
两张脸靠的越来越近,若是再拉一点点距离可以贴在一起了,丁霎闻到了一股丁香花的味道,像是窥见了一场紫色的梦境。
粗粝的呼吸和潮湿打在脸上,同不败的野火般自然原始。
“谈过恋爱吗?”
丁霎问她。
春眠摇摇头,有些懵懂,一双眼睛追着人喉结乱瞥。
“没谈过就这么会撩啦?”
丁霎挑了挑眉,眼里带着笑意。
春眠晕乎乎的站了起来,脑袋有些充血,手跟着在空中手舞足蹈的。
恍惚里不知道搭在哪个地方,只觉得骨感的可以,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指尖触上那处高挺的鼻梁。
不知所谓的笑了出来。
“我只撩你呢!”
然后就是一阵头晕目眩,春眠跌进了绵软的云层里,眼前是神仙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