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度终于忍不住了,他打开车门,跨步走出来,绕到前车窗,正要发作,却突然愣住了。
坐在驾驶位上的不是老李,而是一个女人。
女人侧过头看他,露出一张霞明玉映的脸。
月色朦胧,她的脸上恍若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神秘而又诱人。
“咔”
车门突然锁上,车窗缓缓向上闭合,女人对他露出一个微笑,抬起左手,竖起中指。
引擎声响起,汽车快速驶离这里,把他一个人丢在这荒野之中。
周度是第二天早晨才回到家里的,明明折腾了一晚上,身体已经很疲惫了,他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一直浮现着她的笑。
他打了个电话,报出一串车牌号:“帮我找到这个车的主人是谁。”
车的主人并不难找,她叫徐瑛,是徐家的老二。
说起徐家的女人,个个都挺有名的。
她的母亲徐芝二十几年前继承成辉,本来个个都不看好她,没想到她抓住市场转型和互联网发展的机遇,在网络上圈地轮胎替换市场,把已经式微的成辉做成全国数一数二的轮胎设备制造商。她的婚姻和事业一样不一般,她没有选择与她家室相当的商界大鳄,而是高调追求当时国内风头正劲的f1赛车手郑一,并且最后得偿所愿抱得美男归。
她的姐姐徐瑷,在徐芝和郑一遇难后,以22岁之龄出任成辉董事长。当时成辉股价暴跌,供应商纷纷要取消合作,成辉差点到了要被外资购的地步。徐瑷先是安抚股东,然后几乎跑遍东南亚,找到了新的供应商,再与新能源汽车品牌合作,压低利润,以品质换口碑。终于力挽狂澜,把成辉从悬崖边拖了回来。
比起徐芝和徐瑷,徐瑛似乎就没有那种经商的基因了,她更像她父亲郑一。徐瑛从小就驰骋在大大小小的卡丁车赛场上,奖也拿了不少。只是她似乎运气不太好,每次都不是亚军就是季军。
周度看着那些年代久远的新闻照片,上面徐瑛的脸蛋虽然稚嫩,但也能依稀看出现在的轮廓。不过那双眼睛一直没变,一样是那种劲劲儿的眼神。她高昂着头,眼中是不服输的劲头,背挺得笔直,脚还悄悄踮起,似乎这样她就能比旁边的冠军高了。
但是到了五年前的新闻照片里,她的眼神就变得不一样了。她的眼神幽暗,像无波的古井,又隐隐有些疯狂。她参加比赛越来越多,像是个不会累的赛车机器。她开始站到领奖台的最高处,可即使这样,她眼里也没有笑意。
她的最后一篇新闻在日期是两年前,新闻标题是:天才赛车少女梦断格兰披治,无缘f1入场券。
周度找到了那场比赛的视频,她的红色赛车在赛道上十分抢眼,从比赛一开始,她就一路飞驰,将对手远远甩在身后。但是到了最后一圈的转弯处,她的赛车突然发出长长的尖啸,与路肩碰撞后腾空飞起,冲出铁丝网直撞向摄影台。车身也被撞得支离破碎。
过了几十秒后,一个身影慢慢地从车里爬出来。她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摘下头盔。血水和汗水混杂在她的脸上,显得有些狰狞可怖,周度却移不开眼睛。她转过身,凝望着已经散架的车身。引擎突然发出巨响,爆裂开来,熊熊烈火燃烧着面前的车。她无力地跪在巨大的火光前,倒了下去。周度的心脏突然紧缩了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被一个连话都没说过一句的女人牵动着心神。
后来再一次见到徐瑛,是在一次酒会上。
他觉得有些累,便走到长廊的阳台上放松。
已经入秋了,吹来的风都带着入骨的凉意。
一双冰凉的手探到他的颈处,激起了他的鸡皮疙瘩,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打劫,快把你的外套交出来。”
周度转过头,看到一张灿若玫瑰的脸,是她。
徐瑛看到周度的脸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猛地把手缩回来,道:“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徐瑛。”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徐瑛转过头,看到那个高大的男人,笑着跑过去:“霍节,你刚才去哪里了?”
霍节打量了一会儿周度,垂眸看着徐瑛,压低声音:“他是谁?”
徐瑛看了周度一眼,眼睛转了转,笑着盯着霍节:“你吃醋了吗?”
霍节转过身,径直往另一边走去:“你又发梦了。”
徐瑛追上去挽主他的手:“你说你吃醋我就告诉他是谁。”
“松手。”
“快说,快点说。”
周度看着走远的那抹身影,他的心跳又变快了。
他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他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