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床上瘫了一会儿,门外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开门声,程阮想着陆西吃了退烧药,该吃点进补的东西。于是起身从他的怀里爬出来,出去嘱咐刚进门的保姆烧个鸡汤给他。
等程阮再回到卧室时,见陆西靠着床头坐着,眉目紧锁地盯着手机屏幕,脸上仿佛结了一层薄冰,闪烁着郁结的烦闷。
“怎么愁眉苦脸的?”程阮走到床边挨着陆西坐下,瞄了眼手机屏幕问。
陆西看了眼程阮,又瞥了眼屏幕上陆明文发来催他回家的信息,烦躁地摁下锁屏键,“家里叫我回去。”
程阮听了,挨着他的身子一僵,“怎么又要回去?怕你跟我在一起?”
陆西叹了口气,将她捞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颈窝蹭了蹭,口气疲惫,“我没打算回去。”
程阮转身推开他,神情郑重地正对着他坐着,“我也没打算让你回去,我接受你爷爷的条件,你的信托和股份都是你应得的,没有必要为了我退回去,下个月我就离职。”
她说的很慢,语气很平,一字一句,没有掺杂什么多余的情绪,但对陆西而言,无疑是巨大的震撼。
陆西犹疑地盯着她,“可我们昨天聊过了,那件事当没提过。”
程阮脸上浮出一抹笑,冷白色的轮廓上闪烁着坚毅的光辉,“我想你明白,其实我上班不过就是逃避现实,我现在过的生活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我一点都不甘心,不然我也不会想做美妆。可我一直犹犹豫豫,害怕失败,想给自己留条退路。可是退路留得越多,我越不能放手一搏。其实你爷爷开的这个条件,虽然恶心,但对我并没有什么坏处。”
“’,it’sti.,right?”
陆西揉了揉太阳穴,眼神飘忽而缓慢地扫在她脸上,有些忧愁地开口劝她,“but你想努力可以为了你自己,可是不该为了我去逼自己。”
程阮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神纯澈而深刻,“当年林南的事让我一直龟缩在一个毫无建设的伤痛圈里,没有外力逼我,我永远不会改变。”
陆西虚弱地抿了抿唇,心里不知道此刻是该高兴还是难过,情绪在高烧的煎熬下变的五味杂陈,“但你也说过,你不能确定这会是他们的最后一个条件。”
程阮点点头,一双月牙眼笑的弯弯的,“这就是你需要确认的,我只能完成这一个,如果你协调不好,那我会对你很失望。”
陆西显然是对程阮突如其来的决心受到了惊吓,过了约莫五分钟,才从浑浑噩噩的高热中回过神来,睁着混沌的眼眸歪着头看她,“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程阮凑近他带着病气却仍旧完美无缺的脸庞,“吧唧”亲了一口,“那就好,你可千万别让我输。”
陆西抱紧她,脸上逐渐淡了愁色,既然她有了决定,那他没必要再劝,他了解她,她从来不会因为叁言两语而改变自己的想法,“你在我身上永远不会输,可你怎么突然有了决定?”
程阮享受地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脑袋蹭着他裸露出的皮肤,贪婪地呼吸着她喜欢的味道,心里有种厚重的踏实,“突然开窍了,觉得我自己一直在逃避,逃避现实,逃避感情,所以现在不打算逃避了。老子自己的人生,就该自己好好闯一闯。”
陆西被她这种流里流气的豪迈逗乐,手指戳了戳她的腰,痒得她“咯咯”直笑,“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大的转变?”
程阮眨巴眨巴眼,叹了口气,“想听实话吗?”
陆西喉结上下动了动,犹豫了两秒,“想。”
“因为我对林南释怀了,昨晚你跟我说林北去找你爷爷,告诉你爷爷黑石的事那刻,我就忽然对他带给我的所有阴影放下了,突然觉得他很幼稚,不是我曾经喜欢的样子,也不再恨他了。其实浑水的事,我从林南口中或多或少的有猜测到跟我有关,但坏不到我头上,我一直没什么感觉,可这件事确确实实让我恶心了。”
陆西垂下眼眸,嘴角噙着笑,他很清楚的明白,没有恨就没有爱了。
有过多浓烈的爱,才会生成多浓烈的恨。
当恨灰飞烟灭的时候,爱就不复存在了。
陆西攥起她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放下就好,有些事总该过去。”
程阮不知道陆西想了些什么,她此刻心里有种终于挣脱囹圄的松快,她挣出手,拉开跟他的距离,郑重地望着他,“其实转了一圈才发现,你才是最好的,只有你会站在我的角度替我思考。”
这句难得的真心表白让卧室的空气中都弥漫着甜丝丝的味道。
等待了很久的东西一旦获得,总让人心跳不稳,情绪不受控制地起伏。
被高温灼红的眼眶在听到这句话后,红色渐深,里面迸发出浓烈的光芒,其中交织着感动,爱意,惊喜沉甸甸的,看的程阮移不开眼。
程阮一直觉得陆西的桃花眼是迷人的,总含着一种溺死她的窒息风情,当然这点也不仅仅是她这么想,凡是见过他的女人也都是这么评价的。可这双眼睛只单单在对上她时才涌动独一无二的温柔与爱意,一想到这,她就觉得有种至高无上的快乐。
一种她有别人没有的快乐。
“我爱你啊,怎么会不站在你的角度思考?”
“嗯,那你得一直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