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咬着嘴唇,胸中升腾起一股巨大的悲悯,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滑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林大国的眼泪没再忍住,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他的脸颊有着岁月的沟壑,那眼泪在沟壑中流淌,下巴上的胡子茬让他此刻的面容显得更加沧桑,“天天,除了你们娘俩,我没有对不起别人。我就不说什么出狱后补偿你们的话了,我知道我的本性难移。你们好好生活吧,我就远离你们好了。经过这场事儿,我看清楚了不少事儿,出去后我也就五十多了,再不会那么莽撞了。往后余生,我一定不会干涉你们娘俩的生活,就当从没我这么个人吧。”
漫天也的确是这样想的,只是话从林大国的口中说出来,漫天的鼻子还是酸了,“先别说这些了,你还有一年出狱,出来再说吧。”
从青岛第叁监狱出来,漫天的眼泪也就止住了,她对林大国的确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也许,林大国此刻的“悔不当初”只是一时情绪激动而已,一切还得等他出狱后才能看出究竟。毕竟,一个里面,一个外面,那些痛改前非的话很容易脱口而出,可是真正恢复自由了,他真的能说到做到吗?漫天一直持怀疑的态度。
对于江海燕的洗心革面,漫天也是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慢慢接受,但是内心的创伤,童年的阴影,却总是挥之不去。好在漫天星河乐观,选择性健忘了那些不愉快的过往。她只是活在当下,活在江海燕满满的爱意里面。尽管如此,她没有朝江海燕要过一分钱,因为她怕将来,万一江海燕反攻倒算,她招架不住。这么多年,她独立习惯了,不依靠家庭,已经成了她做事做人的一条线。她委身路星河是家庭所迫,她有过羞耻感,但是生存下去的渴望让她的羞耻感麻木了,尤其当她经历了青梅竹马的武邑的指摘之后,她似乎扭曲了自己的价值观。她认为,“活下去”更重要。只有活下去,她才有翻盘的可能,如果一味自怨自艾,选择她那可怜的卑微的爱情,她可能就活不下去了。
直到她离开青岛那天,她都在犹豫是否要给路星河去个电话。可是,她还没给路星河去电话,悦心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那时,她刚结束论文答辩,正在和几个小姐妹一起商量着去哪逛街。
“林小姐,是吧?”悦心依旧那么客气。
“悦心姐,什么事情?”漫天接到她的电话,有点心惊,她怕路渝再来什么圣旨。
“哦,林小姐不要紧张,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是因为路总有句话想要问你,她希望你遵守约定,远离路先生。我相信林小姐不会不记得当初出国前的承诺吧。”
漫天点头,“放心吧,悦心姐,我不会主动联系他的。”
“就算路先生把持不住,去找了你,也希望你能够避而不见。吃闭门羹久了,我相信路先生会明白你的心意。”
“我明白了,悦心姐。”
“那就好,我知道你读研不想留在北京,路总会帮你安排到珠海分校,到时候你就可以悄无声息地淡出路先生的视线。”
漫天还想问什么,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漫天,你怎么了?谁来的电话?明天要拍毕业照,你去系里领学士服了吗?”周琳琳看到漫天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凑过来问。
漫天笑了笑,“哦,没谁。我还没去领呢,你要去吗?”
“林漫天,好久不见啊,这去国外镀了一层金,就是不一样啊!”如此熟悉的声音,还有那让人恶心的嘴脸,没错,就是武邑。
漫天看着武邑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心里就极为不舒服,不过几年不见,她不想让一个不相干的人破坏自己的兴致,“是啊,镀金的感觉,倍儿爽啊。”
周琳琳看到武邑,张口就开始骂人,“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被数信学院系花抛弃的渣男啊,也不知道是谁,靠着自己学生会主席的身份,居让院长给老师施压,明明不及格,非要让老师改成绩。”
武邑冷笑着,“那又怎么样?我不还是顺利拿到了学位?你不要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现在跟林漫天说话,你最好离远点。”
漫天把琳琳拉到自己身后,“我跟你没话说,我们就是普通学生,可不敢结交学生会主席,再见了您呐。”
“怎么,你的小开男朋友没来给你接风啊,你回国这么大的事儿,男朋友居然不来,啊哟哟,闻所未闻啊。”武邑是来看笑话的,他知道了唐绍仪的身份,他还知道自己实习的那家券商的总裁的女儿,是唐绍仪的暧昧女友。他知道之后,拍了照片,迫不及待来漫天这里,想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他来不来,跟你有什么关系?”
“唐绍仪,这是你男朋友,对不对?”武邑把手机里的照片发到漫天手机上,“你看看,搂着妹子的这个人,是不是就是你的男朋友。他是我实习那家券商的法律顾问,跟老板的女儿你侬我侬,还不忘来勾搭你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还真是情圣啊。”
看到唐绍仪跟别人动作暧昧,漫天不但不生气,反而有一点释然,她终于可以正视自己和他的关系了。以前所有的美好,在一瞬间消散。路培说得还真对,有时候,白月光啊,就是看得见摸不着的。她以为遥不可及,鼓足勇气想要去摘,却发现,那月亮正在照耀着别人呢。她只是庆幸,自己没有陷进去,那火苗哈没开始燃烧。
看到那照片,周琳琳暴跳起来,“我一直以为浓眉大眼,英俊不凡的绍仪哥,现在居然出轨,真是渣男本色啊。漫天,你别太难过,谁还没经历过几个人渣啊,咱们走!”
看着两个姑娘远去的身影,武邑一阵阵轻蔑地笑容,他啐了一口,“拜金的女人,现在知道被绿的滋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