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新搭话的。
看来在场的这些亲戚,正在这边设身处地想要为难他。
而这件事情,刚好戳中牧的软肋。
牧觉得有些生气了。
「…我跟两位哥哥感情很好,小时候不懂事,因而做出胡闹的举动,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基于这原因,我才会说自己有着愉快的童年。」
「然后,你就去跳楼,还上了报纸?如果将你拍的那些性爱影片拿出来卖,想必可以卖到不少钱。」
「我不晓得,先生,你对性爱影片感兴趣?如果你想要转换行业,或许这会是个蛮不错的选择。但很抱歉,我对影片拍摄没兴趣。」
「我看,你就入石田组,专门服务我们这些兄弟好了。你看,我们组里上下几百位兄弟,你…」
闻言,石田亚斗生气地跳了起来。
牧拉住了他,随手将桌上的酒瓶往说话的人脸上丢去,酒撒了一身都是。
「哎呀,不好意思,手滑了。」
牧微笑着,站起身来走到说话者面前,拉起男人的衣服说:
「这位先生,希望你搞清楚,我是谁的儿子。就算我再低贱,你也不可以污辱我的父亲。你可以污辱我,但不可以污辱我的家人。现在,你是不是应该为自己的失言,跟大当家的道歉?」
冷酷地望着那男人,用力往后一推,将男人摔在地上。
随后,从容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各位好像对我有很大的兴趣,问了很多关于我的事。这是何等的荣幸。你们还有甚么想问的?我可以回答。」
但这回,没有人说话了。
因为他们知道,如果再继续这样污辱牧,他们就是在污辱大当家。
看来,这个石田组,关係相当复杂。
这几个人的心,都聚集不在一起。
像是分裂的散沙,心怀鬼胎,各自为政。
「果然是那个女人所生下的孩子。」
牧叹口气说:
「请问你是说家母吗?很抱歉,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家母的名字。但我很肯定知道,她的名字不叫做『那个女人』。希望你可以用更尊重的方式称呼她。」
这些人当着大当家的面,出言污辱他去世的妻子。
石田嗣雄,这位大当家,看来是没有足够的威严及威摄力让底下的人尊重。
或许,是性格太过软弱?
「亚蓝,母亲的名字叫做神户百合子。」
石田亚斗小声说道。
牧望向石田嗣雄,依然只是坐在那边听。
或许,这就是做为决策者所应该做的事?
从纷争中脱离,立场中立,才能做出最好的决策?
「哎呀,大家都是一家人嘛!亚蓝,不好意思让你见笑话了。我们大家没有恶意,就是想要认识认识你,你别在意。」
一位跟牧年纪相仿的男人说:
「我叫做石田春,是你的表弟。」
牧微笑说:
「你好。」
「跟这些大人们聊天讲话有甚么意思?我带你出去转转!」
石田春站了起来,走到牧的旁边,把牧拉了出去。
石田春跟牧坐在花园的长椅上,望着明亮的月光。
「你是故意拉我出来的吧?春。」
牧说道:
「这是你们的潜规则?试探我以后让我离场,让那些大人物们做讨论?」
石田春哈哈大笑起来说:
「你怎么那么敏感?对,就像是你说的一样,他们只是想要试探你,就只有亚斗不知道。我一直在旁边看亚斗的表情,那个表情超好笑的。」
「他是你表哥吧,怎么这样取笑他?」
「他本来就是这种直爽又藏不住秘密的性格。只是难得见到他如此关注,这点很稀奇。」
「关注?你是指我?」
「当然啦!你都不知道,亚斗花了多少年的时间在找你。」
「…所以,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如果你要问亚斗怎么找到你的…,就是那篇新闻报导。亚斗看到报导后去记者那边问,才查到御晴阁。御晴阁只有内部会员才提供机密资料。为了掌握你的消息,亚斗才会一直尝试跟御晴阁做生意。」
「这下我懂了。因为一直没有成功,所以耶诞夜才派人警告御晴阁的负责人,刚好被我遇上。结果我报上自己的名字,将人给吓跑了。」
「是啊。但真正吓跑他们的是你的长相。反正,误打误撞地,把你给找着了。」
牧起身,躺在草坪上,闭着眼睛。
石田春也跟着躺在草坪上。
「你们石田组,是不是常常需要出去打架?」
「如果接到需要打架的工作,就是嚕!」
「春,你会打架吗?」
「这个嘛,多少会一点。毕竟,别人知道我是石田组的,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不请自来的麻烦。打架防身,这是必备的。」
「糟糕了,我完全不懂地打架。」
「不会啊,我看你刚刚蛮有气势的。」
「那只是装装样子,我能有甚么气势?只是做个样子吓唬吓唬人而已。如果对方硬起来,我不也照样认输?」
「要不然,我教你打架!」
石田春坐了起来说:
「我可以教你一些基本防身技巧。」
这可为难了牧。
不久前,牧连最低磅数都举不过。
同时,牧平时喜爱静态活动,比如看书阅读,却很少做动态体力活动。
牧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有体能方面的专长。
「来嘛!来学一点,我教你。」
「春,我有点累了,改天吧!」
石田春重新躺在草坪说:
「亚蓝。我可以称呼你亚蓝吗?跟你聊天很开心。」
「没问题,我不也直接称呼你春了吗?我也很喜欢跟你聊天。」
石田春侧躺望着牧说:
「你真的…会跟男人做爱?你是同性恋?」
「…是,我只喜欢男的。」
「那你会去追直男吗?」
「不会,我不会去跨越那条界线。」
「为什么不?你不觉得将直男拐弯是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吗?」
「春,我不会为了性而性。除非那是工作,逼不得已。」
「那么,你喜欢自己的工作吗?」
牧沉默了。
「亚蓝?」
「只要客人花了钱,即使面对初次见面的客人,也要让对方立即享用自己的身体。只能拋弃自我。在工作中,就不能拥有自我…。」
「拥有自我会怎样?」
「再次从某个顶楼跳下去,大概…。」
石田春望向牧说:
「你可以选择开心快乐地拥有自我,又或着选择伤心悲观地拥有自我。这一切都是你的选择。」
「很抱歉,但我就是个性格阴沉黑暗的傢伙,内心快乐不起来。」
牧苦笑道。
「但你现在有我们了啊!你不再是一个人!你现在有了家人了!你不再是一个人。」
石田春说道:
「你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亚蓝了。只要你需要,石田组都在这边给你靠!」
听到这,牧不禁泪眼汪汪,用手臂遮盖眼睛说:
「谢谢你,春,你真会说话…。」
这是第一次,牧遇到了一位,可以轻而易举将内心话说出来的人。
石田亚斗,也在黑暗之中,默默听完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