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船已缓缓穿过数条水道,船中的菊桑却很懊恼,他现在恨不得父亲当初把自己挂在墙上。
耳边不时传来掌舟人努力憋笑,却不时发出吭哧吭哧的声响。
楚云阳倒是不再取笑他,神色微微凝重“菊桑,就快到了,跟在我身后,什么也不要说。”
菊桑这才又好整以暇,打起了精神。
一位手执珠串,衣容华贵的男子正坐在三楼窗边遥看水道景色,看向远处缓缓行来来的舟船。
手中珠串紧紧一握,面露惊色“楚大公子!!”
朝身后严肃吩咐道“有贵客来了!快去接客!”
“是!”三位身穿素袍之人应是,转身便往楼下走去。
男子整理整理衣着,紧随其后。
舟船上,楚云阳与菊桑站立,遥遥便看到一处楼檐下恭敬等候的四人。
衣容华贵的男子,温文尔雅,眼神明亮。
待舟船行至十几米之距,男子拱手作揖“李斗恭迎楚公子大驾!”身后三人低眉顺眼,垂首而立。
楚云阳随手丢给掌舟人一块亮晶晶的东西,让其兴奋的手舞足蹈,飞吻连连。
温雅男子没有多废话容,直接转头命令道“给楚公子开暗道!”
三位素袍男子回过身,双手分别在楼阁中的斗、升、拱、翘、昂几处轻轻敲打按压。
被他们的手敲打按住的几处地方便“咯吱”一声陷了下去,显然构造复杂,很是奇特。
温雅男子再执珠串,两指取出一颗看似并无特殊的玉珠,一手在楼阁上一拍,便有一副虚影画面“嗡”的出现,隐约可见是一副山水之色。
男子将指间玉珠放入山水画面中间,似镶嵌了一颗明珠,光华一闪,山水虚影消失不见。
只见,这座建在水道一旁的楼阁竟如一头活着的巨大珍兽,抖了抖身上的烟尘,缓缓升起身!抬起整整几丈之高!
“哗啦啦!!”
水流倾泻向两旁,露出中间一条的长长阶梯,两侧烛火跳动,不知通向何处。
楚云阳带着菊桑步入其中,身影渐渐消失,楼阁又慢慢降了下来。
不知是何原因,整个过程中,水道往来船只竟无一发现异状,就连载着二人前来此处的掌船人都浑然不觉。
呼!!
一处湖泽中,突然白浪暴起,两位男子现出身形。
四周是满是低矮的小山与丘陵,树木郁郁葱葱,山花清香扑鼻,鸟语啾啾。
这里似乎刚下过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通向深处的山路云烟氤氲,一股微微凉爽的空气沁人心脾。
菊桑抖了抖沾在衣衫的水珠道“这条通道还真是够奇特!不过也太费周章了点!”
楚云阳抬头望山,悠然道“此人仇家太多,每一个向他寻仇之人都恨不得敲碎其骨饮其髓,所以藏身之地比较隐蔽。”
菊桑咧咧嘴“原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二人沿着条草木葱茏的蜿蜒小路行走,一路上垂落檐角的低矮建筑所处可见,匍匐在半山腰或丘陵上,俨然一派神鸦社鼓。
偶尔会看到趴在路边或廊梯道上的肥猫,伸出胖乎乎的爪子,张开圆鼓鼓的嘴巴,打上一个大大的哈欠。
这哪像仇敌满世界之人所居住的地方?
楚云阳和菊桑终于在一处停下脚步,楚云阳微笑,菊桑一脸懵逼。
二人前方,一个白发老头儿正倚靠着身后的树,嘴巴吧嗒着烟儿,吐出烟气。
趴在老头儿身旁的大黄狗斜眼见到楚云阳与菊桑,嘴巴低声汪汪叫了两下。
老头儿满是褶皱的脸笑了笑,褶子更深了,像是冬季被冻的干裂开的树皮。
他拿起手边酒壶,掰开大黄狗的嘴,往狗嘴里咕咚咕咚灌上了半壶“人生无趣,想来狗生也好不到哪里,饮上一口老酒,便去大梦春秋吧!”
大黄狗半壶老酒被灌下肚,头晕目眩,吐出留着汗喇子的大舌头便仰壳倒地。
“我这儿可许久没客人来了,很多武道中的老友也都怕我,不敢来串门,唉!人生苦事多烦忧啊”
老头儿缓缓起身,身着白色衣袍,敞领垂袖,腰束一根黑色绣带,下身着一马乘袴。
(袴:下装,我国称之为裙裤,袴分很多种,在岛国,有神官,巫女,祭典,歌舞伎的袴,武士的袴一般叫做马乘袴,袴前面有五条折痕,代表五伦,分别是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五常则分别为仁、义、礼、智、信。)
他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整个人显得精神焕发,可走到近前,却能看见其一双空洞的眼眶,没有眼珠只有两团模糊的血肉。
菊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不仅仅是因为老头双目无珠的造型。
更因为,他发现即便老头儿没了双眼,却仿佛还拥有着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光,若有若无在自己身上游走,几息之间便把自己瞧了个通透。
老头儿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这次还多了副生面孔,楚小友费心了!”
楚云阳眼神微凝,看着老头儿“他是我的朋友,你还是别打主意的好。”
老头眉头一挑什么也没说,转身悠悠踏上三层木阶,推开门步入其中。
菊桑朝楚云阳使了使眼色,手比划着自己的眼睛,好像在说,为什么老头儿没了眼睛,却什么都看得清楚。
楚云阳拍拍菊桑的肩膀“你便在这等着吧,不要进去了。”
菊桑道“好,那我便在这里等楚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