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桑一把将剑拔出,剑气逸散,剑光一闪,刺透了雾气,他的目光深深印在剑身上。
“我长大了,理所当然踏入武道,凭着一身剑道打出了些名声。”
“再后来,我闯荡大海,一路上,我时常遥望大海,心想那人的尸骨也许就葬在海中。”
“我饮下一杯酒,便往海中倒上一杯。”
“终于在一次机缘下到达了那个人的家乡,真的很远很远。”
“他的家乡没有樱花,我想可能是我到达的时间不对,我便在山顶搭了一间草庐,整整一年过去,依旧不见樱花。”
“我心有遗憾,漫步在他的故乡,那里虽没樱花,景色却也很美,直到我在街头巷尾间忽闻一句樱花。”
“我心中一震,只感觉眼眶有些湿润。”
菊桑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眼中闪过一丝萧瑟。
“原来,樱花是一个女人,相貌普通,性格很温婉。”
“她是那个男人心中的执念,武道残酷,他依旧每年不辞万里归来,只为看这个叫樱花的女人。”
“这个女人很聪慧,见我身上的佩剑,什么都没说,只是眼泪止不住划过面颊。”
“后来,我去寻到真正的樱花,栽种在她家乡的漫山遍野上。”
“那个叫樱花的女人很感动,说她当这是那个男人送给自己的,此生了无心结,愿与樱花相伴终老。”
“我走了,便再也没有去过他的家乡。”
菊桑手握剑柄剑鞘,缓缓合上,故事也到此为止。
这个故事好像憋在他心中很久很久,这个机会,这种景色,使这个故事翻涌在他的喉咙中,不吐不快。
楚云阳大手轻拍菊桑肩膀,他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
驾舟人唏嘘一声,手中竹竿悠悠摇动“很好的故事,可是我想问一句,你如何肯定那人死了呢?”
这一问,真把菊桑问住了。
在他想来,那个男人躯体受过极为重大的创伤,每每呼吸间都有剧痛席卷全身,经脉想来也是断的。
他拖着这样的病躯,孤身一人驾着小舟漂流汪洋,怎么可能还活着?
楚云阳道“世事难料,也世事无绝对,你没见到那个人的尸骨,便不能说他死去了。”
菊桑神色一阵,猛地站起身来“楚兄,你是说他,他有可能还活着?!”
舟尾处的驾舟人突然笑了起来“前几年,我曽载过一对夫妇,男人的眼眸非常黑亮,女子优雅温暖,头上还插着一株樱花。”
菊桑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他使劲盯着驾舟人“还有呢!还有呢?!!”显得十分焦急。
驾舟人看着菊桑缓缓说道“那个男人称女子为樱花。”
呼!!!
菊桑一脚踏竹舟而起,身上元力阵阵涌出,大步在江面上行走,翻起阵阵浪涛。
他大声呼嚷“啊!!呀呀呀!!!”在江面来回穿行,激起身后层层波澜,像极了个快乐的孩子。
过路江船的人们惊诧,只感觉得看到了一个大傻瓜,嘴里还巴拉巴拉不知道在呼嚎着什么。
本就雾气昭昭的江面,被菊桑这么一搅动,水汽就更足了,雾气也随之渐浓了起来。
“谁家的大傻子!再让你这么搅动,前方的水路都看不清了!”
过路船只上,有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正吹胡子瞪眼,掐着腰嘴中骂骂咧咧。
更有闲情逸致之人,高坐船头,挥动画笔,把在江面撒欢的菊桑,描绘下来,十分生动。
竹舟上,楚云阳回首。
他眼神冷静,盯着驾舟人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驾舟人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道“武道不易,本是苦中人,何必再添涩,手中若有一缕甘甜,又何吝啬他人。”
楚云阳点头,虎目精光闪烁,看着于江面奔跑的菊桑,心中稍暖。
他忽然想到,菊桑难道不怀疑吗?
他是真的相信这萍水相逢的驾舟人,或是心中愿意相信驾舟人说的话?
楚云阳挥去心中思绪,最难猜的便是人心,这样也好!
江水悠悠,江面上的雾气更浓了,驾舟人给灯盏中添上灯油,灯火也更亮了。
一艘足有五层的巨大楼船渐渐露出身影,似一座小山在江中缓缓漂动,能够听到江中两岸发出的阵阵惊呼声。
有人站在江畔道“这么大的船!难道是大派的掌门出行?”
“他娘的,今天江面的雾气怎么这么大,再好好看看!”
江中绿洲的阁楼上,妙音袅袅的曲裳停顿,衣着华贵的武修们站在窗檐,遥望巨船。
一位面庞白净,眉宇清秀的男子抻着脖子看向窗外,惊呼道“好大的排场!”
“难道是有大人物驾临炎城了吗?”
不时有话语四起,这艘藏在江上雾气中的巨船,激起了鄣江两畔,江中喧闹的议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