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了?”
楛璃瞧着发怔的我,朗声笑道:“你的小怪做噩梦了,你是相士,好好给她解一解。”
李辰檐得意地笑起来,满脸写着“交给我,没问题”几个大字,走上前来。
我余惊未定,抬眼恍然看了看他,千般事不知从何说起。他见了我的模样,微微一愣。楛璃招呼了一声说去旁屋寻洪软与左纭苍,随即掩上门走了。
“怎么了?”李辰檐收起平日挂在脸上的恣意笑容,淡淡问道。
我沉了口气,说:“昨晚做梦,好像看到一颗蓝盈盈的珠子在一片血光中,我觉得那珠子就是我的内丹。”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在床头坐下,伸手将我把头发拂到耳后:“没事的。”
清淡却严穆的神情如月下浅水,我心中蓦地一动,道:“我在梦里看见许多人,还有你。”见他眼中闪过丝诧异,我又努努嘴说,“梦里面我刚离开相府,你跟我说,走了,前面山河大好。我当时,不知为何,很信你,便老老实实跟着你走,还说,前路漫长,我且踏歌而行。”
“小怪很相信我?”李辰檐讶异道,随即又笑着说,“好一个踏歌而行。”
“本来当初决定离府,也知道找到内丹遇见高人的机会太过渺茫。不过想四处看看,不求多福,但求无憾。可数日下来——”我迟疑了一下,接着道:“数日下来,我发现我真地真地需要保住这条小命。”
他挑起眉头,满脸狐疑带着笑意。
我笑道:“至离府后,见过永京恢弘,沄州温软。我也运气很好,遇上的人都肝胆相照,楛璃,立春兄,软爷和纭苍公子。有过险象环生的关头,也有醉笑同乐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我还要保住这条小命,来慢慢体验这些,属于自己的,小小的,小小的江山。”
“你的江山?”李辰檐错愕。
我挠了挠头,讪笑着说:“我从小四书五经诗词歌赋都及不上我家三个兄弟,也不知今日这番状况确切该怎么形容。只当那些入我眼的,尽我意的,都做自己心里所珍爱之物,只砖片瓦般地堆砌起来,就像一座江山城阙。呐,所谓君临天下便是望着所珍惜的,拥有的一切。跟我这状况,差不多吧?”
絮絮叨叨地说了片刻,抬头对上他清凉若水的眸子,心中一慌,我胡乱摆手道:“我也就是这么说,唉肯定是昨晚喝酒做噩梦,我怎、怎么说出这么矫情的话来。”
李辰檐却静静笑起来,与平时调侃的笑容不一样,温润有光,如同暮春飞扬洁白的柳絮,“嗯,你的小江山。虽然不大气,但勉强称你。”
说罢,他的嘴角往上扯了半寸,我手心立刻出了一把冷汗,只听他道:“小怪,你刚刚把所有人所有事都纳入你的小江山里堆砖修墙了,怎么偏偏少了我?我与你,说不定就成一家人了啊。”
我低着头,忍着内里蠢蠢欲动的怒气,“我十八岁时遇人不淑,误中连环计,被人骗来这个鬼地方。你聪明点想将功补过的话,姑且助我找到内丹,化解妖气,我自己也当每日修习心法以助调息。你若如此冥顽不灵,本姑娘拼了命也要拉你陪葬。”
李辰檐微微一笑,伸手轻拍我的脸:“你这么相信我,我怎会负你?”遂起身立在床前。
晨光熹微落在他的双肩,清辉满衣。细碎额发下双眼澄澈深邃,开口如金石掷地,他缓声道:“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第58章 …
三日后,苏州城内,出现了一名富贵少公子,一名黑纱冷剑客,一名恶霸小打手。
公子手持白绒扇,身着紫袍貂毛大氅衣,面冠如玉,气度不凡。剑客头戴斗笠,面悬黑纱,月衫黑披风,手持青峰剑,沉着挺拔。打手面如敷粉,绕额绑了个蓝带子,短袄长靴,腰间别了把钢刀,模样很机灵,神情很霸气。
一行三人,气氛诡异,浩浩荡荡来到“逐月客栈”。
时值正午,冬阳当空。逐月客栈门庭若市,生意好得连翘檐上的石雕飞鸟也不由化成真喜鹊跟着叫唤两声。
于桓之四下一望,语气间有些不满: “便是此处?”
江蓝生在熙攘的人群中,扬开白绒扇,摇晃了几下道:“是这里。”
于桓之面前黑纱微微一动,江蓝生不满地移过眼神, “哼”了一声,南小桃花摸了摸腰间的大纲刀,抿抿嘴道:“杀——开一条血路!”
江蓝生与于桓之同时一怔。小魔头喉结不自在动了动,公子哥咳了一声道:“先、先进去吧。”
三日前,于桓之预定于南霜一齐离开流云庄,去抢《神杀决》时,心里本无甚头绪。
《神杀决》目前只有两个可能的线索:一是丁蕊与虎头山八当家;二是凤阳城外万鸿阁的欧阳家。
本来,以于小魔头平素里雷厉风行的作风,他完全可以杀入万鸿阁,逼问欧阳无过《神杀决》的下落。
不过这次,他捎上了小桃花一齐行动,心里便想着要稳妥起见。
恰巧那日从枫和苑回来时撞上了江蓝生。
江公子哥说,自己不但知道两人离庄,是为了去寻《神杀决》,并且知道一个寻到《神杀决》的法子。
于桓之以为,江蓝生此人虽有些捉摸不透,但与他一起,怎么也比带着小桃花,直接去砍欧阳无过来得容易。
何况如今,他是个即将有家室的人。未来的娘子虽说有点……嗯,但他怎样也应当保持良好形象。
岂知待他答应了江蓝生一齐下山,江公子哥却放刁了。
让三人扮成如此奇奇怪怪的模样倒是其次,毕竟他们三个长得引人注目,如此这般,倒更为稳妥一些。可江蓝生说,打扮成这般,主要是为了好辨认,能顺利与丁蕊和八当家会合,待五人聚齐,再说下一步怎么办。
于桓之想着不妨一试,倒也没说什么,但一天过去后,他悔得连肠子都青了。
江蓝生亦是很懊悔。
南小桃花自小长住于京城天水派。她虽有南九阳这般出神入化的爹爹为她灌输些奇异思想,但多年来,她身上的恶劣因子都处于蛰伏期。
万鸿阁阴错阳差的抢亲一事,对于南霜来说,是塞翁失马,因祸得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