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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色春_分节阅读_45

上好的云纹锦缎服。怎知那公子大步跨入庄中,结果那衣裳一看,却怒道:“谁问你要这个?我要的是女子衣裳!”

此言一出,绸缎庄中一片惋惜之声。只因那公子生得太过俊秀,此番他选女子衣裳,定是已有了意中人。

掌柜的选出最好的裙衫,那公子接过,便寻了间空房换去了。待他再出来,已然摇身一变,变作沉鱼落雁的美人,眉目清丽中有妖娆,一身罗裙月衫衬得她顾盼生姿。

杜年年这才觉着这女子有些眼熟,可又记不清在哪里见过,直至她走出店门,隔着雨雾大唤一声:“衍风,你瞧,我换了身衣裳!”

江湖三大奇女子之一的双面伊人,以两件事闻名天下,其一是她跳得惊鸾曲,其二是她自不量力地追求流云庄少主穆衍风。前者令人心折,后者令人鄙视。

彼年萧满伊还且惊且喜地揣着要与穆衍风行走江湖的念头,她时时扮作男装,一边出门寻找惊鸾曲的传人,一边调戏流云庄的穆小少主,自以为可以两全其美。

萧伊人觉着,待自己寻完江南这一带,穆衍风也该出门历练了,到时二人结伴同行,必定是良辰美景无限。

“直到她唤穆公子的名字,我才忆起她是跳惊鸾曲的萧姑娘。”杜年年笑说,“早年一直有小小疑惑困于心间……”她顿了顿,见穆衍风目光深静,复而又道:“为何那日萧姑娘会忽然不惜重金换成女装,而穆公子又恰恰守在绸缎庄门口?”

穆衍风的眼神,从床榻移移向窗栏上的花影,笔挺如峰的鼻下,一双干涩唇慢慢抿了抿:“她时常来流云庄逛逛。姐姐虽表面对她很凶,不待见她,但念她是孤儿,流离漂泊,性子又单纯,便私底下嘱咐下人,若见满伊来庄,不必拦着。”

“那日她不知从哪儿弄来了把水墨扇,装作书生模样,说要与我行走江湖。我被她缠得不行,便只好跟她出门走走。兴许是我自己的心情不太爽利,便指着路边的姑娘揶揄她,说女子合该有女子的模样,怎能如她这般。”

“彼时满伊也不气,说是着男装才好与我行走江湖。见我没搭理她,她便央我在路旁等着,说只要我肯等,她便三日都不上门烦我。”

“她刚入了绸缎庄便落雨了。我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她换了裙衫在街头唤我,还隔着雨帘子跑过来……”

萧满伊若冷着了,便容易打哆嗦。穆衍风见她浑身湿漉漉的来到跟前,与自己同站在屋檐下,一边哆嗦,一边撩起裙摆拧水,说:“狼狈是狼狈了点,不过衍风喜欢女子装束,嘿嘿。”

突如其来的夏雨,令二人“行走江湖”的计划告催。穆衍风百般聊赖地与萧满伊在屋檐下站了一下午,直到黄昏雨止,日破云出。

萧满伊临别前,与穆衍风挥手道:“三日后我再来寻你。”

谁知以后七日,穆衍风都不见萧满伊人影。他犹疑着将此事与穆香香说了后,穆香香便差人去探望萧满伊。

一曲惊鸾,举世难求。萧满伊跳惊鸾曲谋生,理应富足,但她住的地方不过是一进瓦房,像京城最简陋的四合院。

穆香香听闻萧满伊染了病,这才急忙带着穆衍风赶去探望她。

江南湿气重,青苔屋檐打水,屋内昏暗。萧伊人脸色苍白躺在床上,桌上还有刚喝完的药,她瞥见穆衍风,忙撑起身子兴奋叫唤:“衍风,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

穆衍风皱眉望着这破旧的房子,穆香香亦是不快,问道:“为何要住这般简陋的屋子?”

彼时萧满伊因前些日子淋了雨,风寒入骨,病得重,说话也沙哑,便没有详说。后来穆香香把她接去流云庄养好病,又问了她屋子的事,萧满伊才道:“我觉着吧,寻个住所,为的不过是遮风挡雨,有一角屋檐,一方软榻便是。真正的家那可就不一样了,要温馨,要和睦,要有小径花巷,要有喜欢的人。我也不是节省那点银子,不过我现下还没有夫婿,江南也不定会长久住下去,花功夫找间好屋子却没人共享,岂不是触景伤情啦?”

穆衍风淡淡将此事说完,目色沉沉望着静卧在床榻上的萧满伊,忽而笑道:“很多事情我以为我忘了,原来记得这样清晰。”

“如此……我也心安了。”杜年年道,她抬目亦看向萧满伊,“我遇见萧姑娘的一年前,曾在武林会与穆公子有过一面之缘。那年穆盟主忽然离庄,武林英雄会临时取消,穆公子年方十八便将担子担下,于半年后召集各路英豪来流云庄,商议盟主之位,由下一次武林英雄会选出。”

“苏悦镖局亦被邀请在内。我随爹爹而来,见穆公子年少气度飒然,令人心折。江湖儿女,素来有话直说,我回家便与爹爹言明对公子的心意,想着等及笄那年,便嫁与公子为妻。孰料十五岁时,却在绸缎庄见着穆公子与萧姑娘一路,这才死了心,答应了宋家的亲事。不料阴错阳差,世事百般折转,最终落到如今的局面。”

穆衍风闻言,也不知如何回答,倒是随之进来的于桓之从旁劝了句:“杜姑娘说的是,世事百般转折,而姻缘天定,前路如何由未可知,杜姑娘不妨走下去,也许有一天否极泰来。”

杜年年眉间微微一动,亦喜亦忧。她修炼暮雪七式走火入魔,虽然于桓之与穆衍风暂且帮她压住了体内煞气,但此煞气终有发作的一日。

于桓之这番话,亦是在劝她不要放弃生之希望,天下之大,总有根治的法子。

杜年年抱拳拱手:“谢桓公子。”她又吁了口气,“天色太晚,我回沁窨苑整理一下,破晓前便离庄。桓公子与穆公子的大恩,我自当铭记于心。此刻别过,但愿后会有期。”

杜年年说完,转身刚欲走,却被于桓之叫住:“杜姑娘,在下仍有一事不解。”

“何事?”杜年年停住脚步问道。

南霜见状,亦猜到于桓之要问什么,便接道:“实不相瞒,杜姑娘入庄一事,我觉着蹊跷,便暗自随人去苏州查了查,这才知道苏悦镖局前阵子失镖了,而所失之物,恰巧是禁宫中的水龙飞天玉。”

“水龙飞天玉与五行秘宝之一的化火符存在一处,以中和化火符的烈性。落天九眼分两类,五行秘宝和四本武功谱,而这五行秘宝,恰恰是助修炼者突破暮雪七式几大难关的关键物。”

“苏悦镖局失镖,表面失的是水龙飞天玉,然而真正失去的,又何尝不是化火符?杜姑娘恰恰又是暮雪七式的修炼者,这两者间不会没有关联。我只想问,这关联为何?”

杜年年是穆衍风邀请到流云庄来的。若方才是于桓之将这番话说出,便令人觉得流云庄诚意不佳,然而南霜将此事揽到自己身上,说是自己怀疑,反而让穆衍风与于桓之避过了这尴尬。

杜年年沉吟一番,咬唇道:“实不相瞒,苏悦镖局失的镖,的确不是化火符,而是水龙飞天玉。想必南姑娘已然猜到,这次失镖,不过是一场戏,目的是为了让人知道化火符不在宫中,而在江湖。若化火符在江湖,再加上桓公子光复暮雪宫的传言,必定会令所有人将矛头都指向流云庄,而欧阳无过,便会趁机行事,练成暮雪七式。”

见南霜目光仍旧有些困惑,杜年年又道:“也许南姑娘还想问,化火符今在何处,而我,又为何要听命于欧阳无过。”

“我听命于他,是因为年初苏悦镖局失了趟镖,欠了万鸿阁一笔大银子,我爹爹因此事忧心忡忡,我心下很是不忍。欧阳无过于这时找到我,说我只要愿意练一套武功,便帮我们苏悦镖局了了此事。”

“至于化火符…… 怕是欧阳无过已经用来修炼暮雪七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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