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铮一声劈在石墙上,怒吼:“你什么意思?!”
狐裘男笑道:“萧姑娘早知青青楼楼主的身份,为何不早些只会南姑娘?”
“我……”听了此话,萧满伊登时愣住,正纳闷之际,不料狐裘男又添了一句。
他说:“哦我忘了,萧姑娘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青青楼的楼主,事实上,也是花魔教的教主。”
“哐当”一声长剑落地,萧满伊愣然望着前方,冬日冷寒,她额角的汗液却涔涔下流:“你说什么?”
狐裘男笑了笑,拱手道:“言尽于此。”
萧满伊脸色苍白,脑子里似杂杳紊乱塞满了念头,又似空空荡荡白白茫茫,她满满弯下腰,手握住剑柄的刹那,一丝恨意顿生。萧满伊猛地拾起剑,也不顾路数章法,胡乱向前刺去,一边带着哭腔怒喝:“你若伤了她,我劈死你!”
狐裘男的武功不若,见萧伊人举剑劈来,一个回闪便躲了过去。
萧满伊扑了个空,脚下不稳,蹒跚跌倒在地,嘴角被地上小石子拉出一道伤口,发髻也被扯散了。膝上生疼,她仍旧挣扎着爬起来。
狐裘男见状微微蹙眉,在萧满伊爬起来前夺了她的剑,屈指封住她的穴位,将她定在原地。
长剑哐当掷在萧满伊的身边,狐裘男丢下一句话便扬长而去。
“可巧了,方才南姑娘亦说过同样的话。”
——你若伤了她,我咬死你!
午过,太阳躲进厚厚的云层。整个天际都是铅灰色的。
萧满伊被点了穴,一动不动倚在石墙边。她抬目凝视着天穹,手里紧握的仍是那并蒂杏花链子,方才她跌在地面,杏花被握在手心亦往掌中陷去,想必此刻,手掌已然割裂了吧。
她浑身上下都有些疼,左手掌温温热热像在流血,嘴角的伤口已然被冻住,膝盖刺疼,应是摔肿了。
日光自午时收起,天气骤冷。她出门就穿了劲装,想着与小桃花玩玩便回去,哪里料到会被人封住穴道丢在街边。
萧满伊闭上眼,眼里全是纷乱琐碎的场景。
她以前只记两个人,一个是花月,一个是穆衍风。现在多了些,她还时常想起小桃花,偶尔也觉着于桓之与江蓝生并不是那么不招人待见。
如此想来,十九年的生涯至今,又有了些收获。
花月说,驻足回望时,记得拿一张纸,上面写上令你牵挂的名字,令你牵挂的事情,若你能写到满满一张,这一辈子也是很圆满的。
这样的傻事,南小桃花做过,萧大伊人也做过。
萧满伊想着真是可惜,只恨手中无纸笔,不然就这样被冻死街头,而今日圆满却不为人所知。
“萧……满伊?”远远得像是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的眼皮很重,颤了颤,没有睁开,兴许是又幻听了吧。
巷口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一声怒吼:“萧满伊!”
江蓝生一句“顾此失彼”令穆衍风一上午都不大安稳,心中隐隐不知在焦急什么。午时前,于小魔头却悠然晃来了正屋,手中拎了个雕花木牌直转悠,只道: “睡不着了。”
穆衍风正要问个究竟,岂料于桓之一脸闲适自正屋坐下,说:“我在这替你,桃花烟花又遛下山了。”
言下之意便是,你去将她二人寻回来。
穆衍风毫不迟疑便下了山,寻思着二人不过在# 青青楼一条街转着,哪里知道逛遍青青楼的场子,却不见两人踪迹。
他这才将心提起来,所幸拐了个巷子,便瞧见倚在墙边,狼狈不堪的萧伊人。
萧满伊缓缓睁开眼,瞧见穆衍风也不知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想要咧嘴笑,却被点了穴道。她凄恻的眼中慢慢浮起的笑意有些落寞,看得穆衍风心里一紧。
他蹲下为她解了穴道,正要蹙眉责问,却不料萧伊人身子一软,直直向右倒去。
穆衍风慌忙将她扶住,定睛看去,只见她嘴角破了口,头发蓬散,身上冰冰凉凉,左手还紧握成个小拳头。这般模样让他的语气都不禁软了三分:“怎么弄成这般模样?霜儿妹子呢?”
萧满伊闻言,双目又失了色,方要回答,全身却冻得打了个哆嗦。
穆衍风连忙接下披风,给萧伊人团团围上。带着体温,气味清暖的披风,如一道强大的光障将萧满伊护在其中。
仿佛在沼泽地上踽踽而行的人,得了一根木棍足以支撑身体,萧满伊抬起右手战兢兢地抓着穆衍风的衣襟,切切道:“衍风,我将桃花丢了。我们、我们快去找她。”
她的目光有些涣散,语气却十分急切。
穆衍风嘴角动了动,目色中层云遍布,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在心底扎了一扎,他点点头,上前扶起萧满伊,温声问道:“能站起来么?”
萧满伊抬起左臂,狠抹了把嘴角的血迹,咬牙点头:“能!”
虽是寒冬,但所幸江南气候不似北方冷寒,萧满伊独自在巷口呆了一两个时辰,并不至于冻伤。她舒缓了下腿骨,忍着膝盖的痛,右手被穆衍风掺着,左手扶着墙壁,强站了起来,一边讷讷道:“衍风,快去找桃花,找桃花……”
她撑着墙壁的左手,依旧握成拳头。拳状古怪凹凸,穆衍风蹙眉似想起了什么,一把掰过她的身子,目光愣然落在她的左手上,“你拿着什么?!”
萧满伊这才顺着他的目光瞧去,手掌渗出血,血液凝结在掌侧。
她刚欲将左手收起,却不料穆衍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强硬掰开她的五指。
萧满伊疼得惨叫一声。掌心摊开,那朵并蒂杏花链倒扣在掌心,嵌入肌理,周围满是血痕。
她有些愣然,又像小孩子做错事一般,勉强咧嘴笑了笑,颇有几分平素里的乖张气质,道:“我刚刚就是有些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