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里的罂粟花【第三章】(12)。
我拿着失而复得的房门钥匙,在楼梯缓步台上站了半天。
一直到窗外的风开始呼呼作响、天空中打了一个很响的雷的时候,我才意识
到自己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发呆。
「还不回去啊,秋岩?你不是刚退烧么,赶快会寝室休息啊」。
徐远对我问道。
此时他已经把自己的办公室的门上了锁。
「谢谢局长关心,我这就回办公室去准备收拾收拾」。
我长叹了一口气,才挪动了步子。
「怎么?跟雪平吵架了?」。
徐远对我问道。
徐远在市局裡也是有诨号的,外号叫「诸葛狐狸」,看事情通透,睿智、狡
猾到令人害怕的地步。
他从办公室裡出来、看到我站在缓步台上到跟我说话,也就是两分钟的工夫
,居然能猜出来我跟夏雪平之间产生矛盾了。
「嗯」。
我模棱两可地应道,点了点头。
「……唉,雪平就是这样的人。无论亲疏,她都是一副冷面孔,不过她人还
是挺好的,平时好多时候她其实都是因为不会表达自己,才会给人造成误会」。
徐远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她这个人,一个人习惯了,但也挺可怜的。她
其实渴望跟人交流,但是一出口就容易伤人,所以长期以往,她树敌就很多——
再加上,她有重桉一组组长、什么'喋血女警'之类的乱七八糟的光环加持,敢
主动跟她接触的那些下属们也不是很多。你是她儿子,有些事情,你需要主动理
解她」。
徐远说的也不过老生常谈而已,他并不知道在我和夏雪平之间,到目前为止
都发生了什么,我也只能回以一个礼貌的笑容。
徐远说夏雪平树敌很多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昨天晚上赵嘉霖对我的讽刺还
有对夏雪平的污衊之辞,我便直接脱口问道:「局长,这个问题可能跟您问有点
不太合适,但我还是想问问」。
「说吧。有什么想问的,儘管问」。
「二组的那个赵嘉霖跟夏雪……跟我妈妈,她俩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
会?」。
徐远听了,沉默了一下,然后笑了半天:「哈哈哈……哎呀,她们俩之间那
点事情啊,我是真的不好说。因为我对于这件事情也是道听途说,而且我不知道
以你的身份,我该不该跟你讲。我觉得你最好有机会,还是主动去问她们两个吧
,而且说不定以你的身份,你或许能够化解她俩那点矛盾——说是矛盾,其实还
真就是误会」。
徐远这么说,我反倒更晕了。
可接下来徐远又说道:「说起来赵嘉霖那个大小姐……连我都得给她三分薄
面——她家裡是功臣世家,这个你知道吗?」。
我摇了摇头:「功臣世家?我之前只从佟大爷那裡听说她的外号叫‘格格’
,对于她家的情况我还真不知道」。
「她还真是个'格格',正蓝旗的。往上数几辈,家裡在晚清的时候还是做
武官的;到后来的战争时期,她曾祖父参加了革命,在f市被伪政权统治的时候
,她曾祖父还成功利用自己的旗人身份在本地潜伏了下来,给黄土高坡和山城那
边,都发过不少十分具有历史意义的情报。他们家裡的人,别说是我了,就连省
长、议会委员长和地方党团的那些大佬们,见到了也得礼让三分」。
徐远苦笑道,「这么个'格格'自己选择当一个刑警,在她自己和那些媒体
看来,是一个很励志的故事;但对于我而言,这无疑是在我这座小庙裡放了尊大
佛啊」。
我本来也是因为心情极差跟徐远瞎聊,听他这话裡话外的意思,倒是有些想
让我忍让那赵嘉霖几分。
我这个人从小到大最不会做的,就是人情世故的那一套;听徐远这么一说,
我心裡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很是心灰意冷的感觉。
徐远也没理会我在他身后的沉默,他往前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对我笑着说了
一句:「秋岩啊……」。
「什么事,局长?」。
徐远想了想,摆了摆手:「没事……呵呵,我先走了」。
我对着他鞠了一躬。
结果我这一躬鞠到一半,徐远突然又转身回来了,他踌躇了片刻,对我说道
:「秋岩,我刚才在办公室跟你说的那个找沉福才交易名单的事情,你上点心」。
「局长,您放心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对徐远追问道,「但我……局长,我就这么跟您说吧
,我确实认识一个能力很大的人……」。
「张霁隆」。
徐远平静地说出了那个名字,反倒是搞的我有点尴尬了。
「对……」。
我对徐远说道,「我不知道您从哪听说的我跟他有交情的。但是想必您大概
也能猜出来,这个人想跟我交往,就是为了在咱们局裡插上一张牌,我怕……」。
「你是怕,你託他帮你办事,欠了他的人情,到时候如果他吩咐你做什么事
情,你又因为自己的职责,两头都不好交待,对么?」。
徐远说道。
我诚实地点了点头。
徐远拍了拍我的肩膀,「张霁隆这个人,我跟他打了十多年交道,刚认识他
那会儿他还是个愣头青,我那时候还没当爹呢;现在他女儿都上高中、我都离过
一次婚了,这个人我太了解他了。他想干什么,我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
徐远冷笑了一下,接着又对我说道,「他在局裡又不是没插过几张牌,而且
你怎么就知道我没在他的隆达集团查下几张牌呢?更何况,对于你何秋岩,我徐
远百分之百信得过」。
「为什么?」。
徐远微微一笑,「就因为你是老夏头的外孙、夏雪平的儿子、夏雪原的外甥
啊!这也是我为什么单独把你叫来,让你参与王瑜婕的审讯的原因——警局裡现
在有内鬼,能让我信得过的人,一个手都能数的过来。你何秋岩,能算得上这一
个手裡的其中一根手指」。
「真没想到,您也搞血统论」。
「这不是血统论,这是对夏家的信任。这点信任我要是没有,我也就别乾警
察了」。
徐远说罢,转过身,甩了甩手裡的车钥匙,算是对我道别。
我蓦然地看着徐远的背影。
回了办公室,我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办公桌,然后又出了市局办公楼,眼见着
徐远的车子开走。
车上除了徐远,还有苏媚珍坐在他的副驾驶,两个人在车上有说有笑。
风越刮越大,接着有几滴雨水滴在了我的鼻子上。
看来的确是要下雨了。
我在回寝室之前,路过了街边的食杂店。
心裡像是鬼使神差一般,我去店裡拿了一瓶750ml的「龙泉春」,又要
了一包银装万宝路和一隻打火机。
配合着现在室外的天气和阴霾的夜色,此时的我就想抽根烟,然后灌醉自己。
回到了寝室,却发现早有人站在门口。
「等了你小子半天了」。
大白鹤拎着一堆东西,靠着我屋门的门框站着。
一见我手上还握着一瓶酒,这傢伙笑了,晃了晃手裡的口袋:「哟,你咋还
喝上白的了?」。
「你怎么过来了?」。
我问道。
「说好的来跟你陪你的,你忘了?知道你心情不好,本来就是想找你喝两杯
的。要是不因为外面下雨,咱俩都应该找个小馆子好好喝点。喏,凉拌三丝、老
醋蛰头、卤猪耳朵、香油手撕鸡,我这还有半打啤酒;再配上你的这瓶高粱米酒
,看来今晚咱哥俩,可有得吃啦」。
「小c呢?」。
我开了门,然后让大白鹤进了屋。
「她回家了,心裡对你还是有点脾气,说是一时半会儿还有点不太想见你」。
我丧气地点点头,笑了笑,「我还以为你跟她一起过来,找我上床的呢。那
怎么着?要不我看看,这栋楼和隔壁两栋楼还有没有咱警专的yín娃荡妇校友,我
打电话叫过来跟咱俩一起乐呵乐呵?」。
大白鹤看着我,叹了口气,「我找你来不是cào姑娘的……」。
「呵呵,那咋的?你还想就咱俩上床啊?」。
不好意思,兄弟我是直男,你要是想试试男男性爱,你去找大头牛牛他俩吧」。
「秋岩,今晚谁都不许上床,只能聊天」。
大白鹤严肃地看着我说道,「我故意让小c直接回家、带着吃喝过来找你,
就是想跟你谈谈心——有一个事情,我老早就想跟你直说了:秋岩,我和小c都
把你当哥们儿,当成我们俩最要好的朋友;咱们俩跟你,不仅是上床,遇到点什
么其他的事情,我俩也都找你说、找你聊,让你出主意求你帮忙,对此我俩也一
直心怀感激——可你呢?你这个人啥都好,就是有一样:九曲迴肠!你跟任何人
都没有一句真心话,时间长了,怕是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自己的真心是个甚了」。
「我靠,我被你说得跟个阴谋家似的,我有么?」。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什么时候遇到事情了,不是自己藏着掖着?你除了跟
咱俩吃饭、上床、出去玩以外,你有过一次好好跟咱俩推心置腹聊过你自己的事
情么?」。
坐在沙发上,我转头看着窗外被乌云遮住的天空,我沉默了。
跟人交心,是我这辈子最讨厌、也是最难做的事情之一。
大白鹤说的没错,严格意义上来讲,我没有推心置腹的朋友,或者更准确地
说,我不知道什么叫「推心置腹」。
想必很多其他的在单亲家庭长大孩子也是一样:从得知父母离婚的那一刻,
自己过去的世界开始崩塌;然后接着因为某些事情,开始封闭自己。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封闭自己的,我都有点忘了——或许是在那次在学校打
架之后,在派出所裡反而遭夏雪平扇了一巴掌开始的吧;又或许,只是某一天放
学回家的时候,看见了一片正在打着旋飘落的枯黄银杏叶。
说起来,我跟美茵之间也是一样,在一起只有相互照顾、相互取暖、相互进
行性恶作剧、相互以一种畸形的假性情侣的方式对待对方,而至于自己内心中最
柔软的地方,永远都是用一层一层的坚硬外壳,藏在身体裡最深处的位置;所以
很多时候,我都感觉孤独,即便是身处人群中,也觉得这个世界莫名的荒凉;此
刻,我领悟到这个的时候,我也才明白,为什么在那些讨厌我的人的眼裡,我这
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自私——越容易察觉孤独的人,越容易被人误会成自私。
等我回过神来,大白鹤已经摆好了餐盒和筷子,以及两个纸杯。
我拧开了那瓶白酒,给他倒上半杯,给自己倒了半杯以后,我跟他碰了下杯
子,接着一饮而尽。
然后,我又抄起了酒瓶,又倒了半杯。
大白鹤见我一口啁了杯子裡的酒,也仰头闷了,跟着填了半杯。
我跟他再次碰杯,接着又是仰头一饮而尽。
白酒入口时清冽,带着些许高粱米酒特有的芬芳和清甜,滑入喉咙;但是在
饮客还没回味够那种丝滑的时候,一股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处分别往上下两个方
位冲刺,就像两支jūn_duì一般,一支佔领了口腔后,开始往味蕾上扎着刺,一支入
侵了胃肠以后,便开始在身体裡点火……我近乎变态地享受着这种灼热的刺激,
接着又抄起了酒瓶。
大白鹤见状,直接摁住了我:「秋岩、秋岩!别这么喝,这么喝伤胃!听我
的,举杯浇愁愁更愁!你要是想这么喝,这瓶酒我就倒进马桶裡去了!咱俩一边
吃点东西,一边聊天一边再喝,成么?」。
我叹了口气,然后放下了酒瓶。
接着我从茶几下面掏出了烟灰缸,又从裤子口袋裡掏出烟盒,然后我对大白
鹤问道:「我抽根烟,不介意吧?」。
「介意什么?我老妈活着时候除了是个嗨妹,还是个老烟窗——我就是闻着
她身上的烟味和男人的jīng_yè味长大的」。
大白鹤轻描澹写地说道,「倒是你,你抽烟,就不怕影响性能力了?」。
「我又不多抽!抽一根我就能阳萎了?而且有些话,不抽两口,我是真说不
出口……」。
接着,我把香烟放进嘴裡,摁了打火机,点燃了香烟那一端,勐吸了一口,
果然又被呛到了。
「慢点抽,一小口一小口的来」。
大白鹤不抽烟,但在一旁,倒像是个教练一样,指导着我如何抽烟。
果然,稍微放缓了抽烟的力度,虽然烟草燃着后带着浓烈尼古丁气息的烟雾
依旧呛口,但不至于呛得我剧烈地咳嗽。
我又叹了口气,看着烟雾从我的鼻孔和口腔中喷出,我对大白鹤问道:「你
想听什么?你是想听我昨晚看到什么了,还是想听我对夏雪平怎么产生的禁忌感
情的?」。
「你想从啥东西讲起就说啥吧,我都听着」。
大白鹤说道。
我拿起筷子加了一块海蜇,放进嘴里以后,开始讲述。
我把我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大白鹤:从夏雪平跟父亲离婚以后,我跟妹妹
美茵开始加深矛盾、然后用自己的性特徵欺负妹妹、接着发展成相互手yín;尔后
在我来市局上班之前,妹妹告诉我,她爱上了父亲,就在同一天,我发现了夏雪
平现在居然有了男朋友;后来在我和夏雪平出现场的时候,夏雪平在模彷江若晨
死前的姿势时、还有险些遭到周正续枪击的时候都被我占到了便宜;后来,在夏
雪平家住的那一晚,我因为突然身体抽搐,再加上那天晚上做了个古怪的梦,居
然造成了我跟夏雪平的意外的性接触;从那天起,我开始对夏雪平的这个男朋友
段捷吃醋,可就在两天后,美茵突然来找我,她告诉我,因为父亲不敢拿走她的
贞操,所以就来求我,我一时心软再加上我确实对美茵产生了留恋,所以就在这
间屋子,我破了自己妹妹的处;可谁知道,这事居然被夏雪平发现了,而且就在
昨天晚上,我因为跟蔡梦君出去吃饭、之后蔡梦君突然吻了我,被夏雪平碰见个
正着,再之后,我去跟踪夏雪平和段捷,就看见两个人舌吻在一起……我把这些
白铁心没听过的细节全都给他讲了,其他的比如什么夏雪平掌掴我的事情,之前
他就知道。
「所以,」
我叹了口气,加了一口菜放进嘴裡嚼着,我感觉到我的眼角有些湿,「我现
在,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大白鹤抿了一口酒,默默地看着我,等我说完话他才说道:「秋岩,我先这
么跟你说:听我的,你这样太痛苦了。你喜欢自己妹妹、又喜欢自己妈妈——对
自己的血亲产生了男女之间的感情,这本身就是不为社会所容得下的;况且你妹
妹已经献身于你的爸爸,而夏雪平呢,不管咋说,人家那是正儿八经的恋爱,别
说是舌吻,人家两个人就算是上床,就算是说明天夏雪平去医院查出来怀孕了,
人家那也是天经地义、人俩要订婚结婚了,那也是天经地义……秋岩,你换个人
喜欢吧」。
「……你以为这个我没想过么?」。
我把烟头摁在烟灰缸裡,翻了翻眼睛,噙住马上要从眼眶裡翻滚而出眼泪,
我只好自嘲地说道,「……操!可他妈谁知道呢,这玩意,嗬,喜欢上了以后,
他妈的想停下来还停不下了……对于感情这方面的事情,我向来是搞得乱七八糟
的……这以前啊,我心裡头总他妈地以为,自己跟那么老多个女孩睡过了,我就
是情场老手了;谁知道,这移情别恋这件事,还真他妈是个艰苦卓绝的事情……
呵呵……」。
这最后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眼泪真就控制不住了。
「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喜欢上夏雪平了」。
大白鹤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怎么说呢?」。
「你瞧你现在忍着哭这样子,我跟你交朋友,怎么也是有六七年的时光了,
这六七年裡,我从来没见你为谁掉过眼泪,」。
大白鹤指了指我的脸,「你现在,特像个自己最喜欢的玩具手枪和变形金刚
,要被别人抢走的小男孩」。
「呵呵,你是在嘲讽我幼稚么?」。
大白鹤倒是正经了起来:「男人在情感前面,不就是幼稚的么?」。
他这副故作正经的样子,倒是让我笑了出来:「哟,白老师,情感专家啊」。
大白鹤也笑了笑,把还剩下的一小半白酒的纸杯放到了一边,接着拿出了一
罐啤酒:「这白的我可喝不了了,太辣嗓子……」。
接着他给自己灌了一口啤酒,然后夹了一筷子猪耳朵说道:「其实若不是这
种事情发生在你身上,我以前一直认为'乱伦'这种事,只是一种普通的肉体关
係,只是色情、是奸情,我没什么主观感觉,只是觉得跟普通的上床也没啥两样
……没想到,在你这,真跟谈恋爱似的,让人觉得抓心挠肝的。不过,说正经的
,你说说你,到底喜欢夏雪平什么?」。
「我刚才跟你说过了吧?——因为我发现,我看到了别人看夏雪平时候看不
到的一面,夏雪平其实,有她十分脆弱的一面。我看到了她那一面之后,我就由
衷地想要照顾她……」。
「那你就怎么知道,你这个心理一定是处于'爱恋',而不是一种'孝顺'
的延伸——你是错把你急于得到母爱的感受,当成了一种男女之间的爱?或者,
这是你自己本身善于助人的天性使然呢?」。
大白鹤对我问道。
——他作为一个旁观者,居然是这么看在我身上发生的问题的。
我之前还真没这么想过。
我喘了口气,有点吱吱唔唔地对他反问道:「那……如果是'孝顺'和'善
于助人'……我倒是想请问你一下,白老师:这'孝顺'和'善于助人',会给
一个男人带来心跳的感觉么?」。
「呵呵,你平时心不跳,你拿啥活的?」。
「你少来!跟我打岔……」。
「哈哈哈……我其实想问你,你的心跳,究竟是源于你对夏雪平的所谓的禁
忌的爱,还是因为,你在桉发现场佔了夏雪平身体的便宜、外加那天晚上你意外
的把guī_tóu隔着短裤插入夏雪平身体去之后,才引发的?」。
大白鹤对我问道,接着他又追加了两句:「其实说起来,我跟小c还都一直
以为你跟夏警官之间还是矛盾重重的;昨晚打电话你突然说你喜欢的那个'姑娘
'是夏警官,我俩都傻了你知道吗?暂不谈你跟夏雪平本身有一层mǔ_zǐ关係,要
是一个人如果对一个原本他排斥的异性产生了爱慕,那么就只有两种情况:误会
接触;荷尔蒙作祟」。
我仔细想想,确实,我跟夏雪平之间那点事情,也不算是误会,只是在她离
开我们这个家庭之后长期没有及时沟通造成的的隔阂;更何况,我跟她在那次逛
超市、把话说开之前,我的心裡就已经暗暗发誓我要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像照顾
一个普通女人那样照顾她。
那说起来,我对夏雪平逐渐由敌对转换到爱慕,还真就是从那天早上出现场
,勘察江若晨和卢紘……不对,我的思路怎么顺着大白鹤的话去了?「等会儿,
我说白老师!我才反应过来,你是想指控我荷尔蒙作祟?」。
「在我看来你就是这样,什么爱不爱的……你这个小yín虫就是荷尔蒙作祟,
才会觉得跟自己妈妈搞上很刺激」。
「……不是……您这些理论都从哪看来的?我怎么觉得你这意思,就是想故
意弱化我对夏雪平之间的感情的?」。
「哈哈哈哈!我可没有啊,我可是在帮你理性分析的」。
说完,大白鹤得意地笑了笑,「至于这些屁话,都是我编程之后没事在网上
閒逛,看了一些心理情感谘询专家的部落格,从她们的日志裡看来的。怎么样,
说起来还像那么回事吧?我都想好了,反正编程这工作对我来说很简单,我也不
怎么坐办公室;我准备开创一个第二副业,给杂志社或者情感论坛写文章,或者
写写短小说之类的,一个月也能多赚个千八百块钱的,只要写的东西不涉密就行。写《一场风花雪月的事》的那个人,当初不也是当警察的么?」。
「嗬!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我管你叫'老师',你就真把自己当欧普拉•温
芙蕾啦?」。
我嫌弃地看着大白鹤笑了笑,接着我又挠了挠头,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或
许你说的是对的吧……可如果说,我对夏雪平是因为肉体接触而产生的乱伦情感
——或者咱们直接说,产生情感——那我之前怎么没有对别的女人产生过情感呢?我对她们都没有吃过醋你知道吗?——难道就因为,夏雪平是我妈妈?我倒真
想,如果在我心裡的想法,跟你说的那样一样就好了,这样的话,我也不纠结了」。
「你也别太在意,秋岩。我也不过是找个方法帮你简单分析一下而已,但是
具体情况,还要看你自己」。
大白鹤叹了口气说道,「唉……什么mǔ_zǐ乱伦啊、兄妹乱伦的事情,我这辈
子算是经历不到了:我那个破妈早死了,而且从光屁股满楼跑到青春期会做春梦
,在我看着她躺床上被那帮男人cào的时候,我内心真的是对她一点慾望都没有—
—我真的嫌那个女人脏!我都觉得,就那天你在咱们家在电脑上,给我看到的那
个被学生轮着cào的女老师,我打心眼裡觉着她的身子都要比我妈的身体乾淨。另
外呢,我跟小c虽然都是一个家里长大的,但打小我俩就知道对方啥情况;我从
小就明白小c是捡来的,她自己心裡也很清楚,因此我俩之间有的算是青梅竹马
之情,从来就没把彼此当成过兄妹」。
「唉……想想小c在那么小的时候就自己一个人从家裡跑出来,流浪来到了
f市,有的时候我都替她心酸啊」。
「嗨,一个人一个命呗」。
我看着大白鹤,无奈地笑了笑,「其实有时候,我也挺羡慕你和小c的」。
「羡慕啥啊?」。
大白鹤自嘲道,「呵呵,我俩一个天阉之人,一个天生的石女,都是农村出
身;你说你何秋岩,老爸老妈都是世代省城的人,你妈妈家还是高官门第,你有
啥好羡慕我们俩的?」。
「排除了这方面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俩在一起不也过得挺好么?最起码在我
看来,你俩是我认识过的处得最好的一对儿情侣」。
「那还有你的份呢!我的好连襟!小c的二老公」。
大白鹤笑着说道,「咱不提床上那点事情,说起来,你对我俩也确实挺好的
;至少说你知道我俩的情况以后,你看得起我俩,有你这兄弟,我这辈子值了」。
「突然说这个乾嘛,煽情啊?……我觉得,就算是没有我,你俩自己照顾对
方,也能相互把对方照顾得不错」。
我看着大白鹤说道「呵呵,拉倒吧。我妈被判死刑以后,我跟小c也就是走
一步算一步;你就别谦虚了,上学的时候你帮过我俩多少呢……」。
大白鹤叨咕了一会儿,才琢磨明白我刚才那句话裡的意思,「等会儿,秋岩
,你说的'就算是没有你',是啥意思?」。
我把杯子裡的残酒喝乾淨,然后吁了口气,垂着眼睛说道:「跟你说实话吧
,老白,我不想乾了,我想辞职」。
「辞职?」。
大白鹤的眼睛都直了,「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心累了,不想乾了」。
我苦笑道。
突然做出这个决定,也就是十几分钟眼前的事情。
我看着窗外面,雨水已经沙沙地打在窗子玻璃上,屋子裡的光也越来越暗。
我站起身打开了高脚灯,也打开了一扇窗子。
白酒上头让人感觉天旋地转,但是嗅着窗外雨水的新鲜气味,却又让我清醒
许多。
「秋岩,就因为这点事情,真的至于你这么肝肠寸断么?」。
大白鹤认真地看着我,「不就是你想得到你妈妈,但是你妈妈不但不同意,
而且她身边还有个男朋友、目前来看还不可能断掉——不就是这档子事情么?秋
岩,你看开点,mǔ_zǐ乱伦的事情本来就希望淼茫,更被说能在一起谈恋爱……」。
「我知道啊……我还是那句话:道理什么的,我都清楚;但我就像是发了失
心疯、或者像是被人下了降头一样,无法自拔,你知道吗?——我就是觉得,陪
她度过今后生活的那个男人就应是我,应该是我何秋岩,而不应该是其他的谁谁
谁!可我上辈子乾什么事情了,得罪了老天爷,偏偏让我成了她夏雪平的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