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而且明明我跟美茵之间的乱伦肉体关係还让夏雪平伤了心,可现在,我却毫
无理由地去怀疑夏雪平跟段捷会在公共场所产生那些个龌龊的行为……我明明自
认是个爱上自己妈妈的儿子,明明自认我已经很了解夏雪平,明明我暗暗发誓我
要维护她、保护她,明明想着要去与她身边的这个男人竞争,可我居然就那样毫
不客气地怀疑她,甚至在心裡扭曲她的形象,把本来表面冰冷内心柔软的她,幻
想成是一个被动的婬女或主动的色情狂……我开始鄙视我自己。
在我冷静下来以后,我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夏雪平和段捷。
也不知道为什么,褪祛在我脑海裡yín_luàn幻想后的两个人的身上,似乎依旧都
有一股莫名其妙的阴冷。
那是一股杀气,而不是什么其他的东西。
我坐在椅子上,几乎条件反射地把手放在了怀裡那把枪的枪柄,默默地扳开
了保险栓,随时准备把它拔出。
而跟我的如坐针毡、如临深渊相比,在我面前的夏雪平和段捷,样子都很澹
定。
两个人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但相互之间毫无一丝交流。
平时英姿飒爽的夏雪平,此刻看起来十分的懒散,她翘起了二郎腿、把后背
完全靠在椅背上半躺着,津津有味地看着正在给梁朝伟在酒吧里递送档桉的金城
武——我这才想起来,金城武也是她比较欣赏的男演员之一——说起来,哪个女
人会不喜欢金城武呢。
我正以为夏雪平完全沉浸在金城武的成熟男性气质中的时候,夏雪平略微转
过头,斜着眼睛盯了一眼段捷;紧接着夏雪平用右手缓缓捋了一下自己的一侧的
鬓髮——在放映厅晦暗的光线下,我看的真楚,夏雪平的手裡,似乎握着一隻很
微小的东西。
那东西能是什么?我没看清。
那东西存在么?是我的幻觉,还是我真的没看清?我极力地死盯着夏雪平的
手裡,可还是看不到那手裡的东西是什么,我甚至真的不能确定她手裡在紧握着
一个东西——难道我自己疯了?我成了莎士比亚笔下的麦克白?就在这时候,段
捷突然把自己的脸侧过了一些,夏雪平似乎又很掩饰地撩了撩自己的长发,接着
把手放了下来。
段捷看着夏雪平,伸出自己的左手,用手掌盖住了夏雪平的握紧的右手手背
,然后轻轻地在夏雪平手背上凸起的血管上抚摸了两下。
夏雪平温柔地看了一眼段捷,并没有把手抽离。
我把这一切看在眼裡,心头那股妒火燃得更旺;可就在夏雪平把视线转回到
幕布上的时候,段捷刚刚那看起来异常矫揉造作的温柔目光,瞬间闪过了一丝狡
诈,在荧屏的微弱光芒下,他那双眼睛看着夏雪平的样子,就像是一隻藏在黑夜
裡茂密枝叶后面窥伺世间万物的猫头鹰。
他对夏雪平的目的,我想不完全是情感和肉慾。
或者,更准确地说,之前捧着花束时候的那种渴望眼神、以及那天晚上在门
口妄图强吻夏雪平时候的意乱神迷,可能都是他的伪装。
在这一秒,我有点明白夏雪平为什么要在进电影院之前摸一下自己的那把手
枪了——不过目前为止,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
没有确凿的证据,任何怀疑,都如同游丝一般飘淼。
但他的手,一直就没离开夏雪平的手背。
厨用的醋是酸的,吃醋的醋是苦的。
可我一点能做的事情都没有,我是来保护夏雪平的而不是进行什么其他喧宾
夺主的事情,今天遭遇到蔡梦君那一吻已经让我在她的心裡的感觉很受影响了,
我不能再轻举妄动了。
夏雪平一定有她自己的计划,我不能打乱她心裡的部署。
——我这样催眠着自己。
妈的,这就是身为一名警察的难处,别看平时穿着西装别着手枪很威风的,
关键时刻什么事情都要深思熟虑,打碎了牙花子也得往肚子裡咽;我此刻真他妈
的幻想自己是一个黑社会小喽囉,一个箭步跃起,跳到段捷面前拽开他那隻脏手
、扇他一巴掌,指着他的鼻子大喝:去你妈逼的,夏雪平是老子的女人,你别想
打她主意!——我这样催眠着自己。
于是,接下来的电影演的是什么,我完全不知道了。
我一直都在盯着段捷和夏雪平,绝不放开自己的目光。
可他们俩也没再做什么,也都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电影,除了段捷的那隻手,
一直都握在了夏雪平的手背上。
也不知道就这样过了多久,夏雪平突然挣开了段捷的手,站起了身。
我抬头瞟了一眼大荧幕,电影已经演到了金城武和穿着晚礼服的舒淇在焰火
下觥筹交错。
旋即,段捷也站起了身。
夏雪平把双手插在裤子口袋裡,段捷跟上前去,面带笑容地挽着夏雪平的胳
膊,而夏雪平也转过头去,与段捷相视一笑——两个人的样子,与其说是恋爱刚
开始没多久的情侣,更像是一对新婚燕尔的夫妻。
我看到了这一幕,心裡更不是滋味。
好在循环场的电影在片子结束的时候不会开灯,因此他们两个人也并没有注
意到我。
于是,在他们两个人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我也站起了身。
由于段捷还要去停车场,所以我抢在他前面,在电影院出口处用顺风车软件
叫了一辆车。
「兄弟,在这等一辆宝马,车牌尾号1203。等下从停车场开出来,他们
去哪咱们去哪」。
我对司机说道。
「哈哈,哥们,你是来蹲你女朋友的吧?是不是背着你跟野男人出来看电影
啊?」。
顺风车司机戏谑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
我其实是不想搭话的,但是我却自作多情地把他口中的「女朋友」
套用在了夏雪平身上。
「呵呵,你现在一脸嫉妒、面带绿光,何况人家开宝马,你说你,连头驴都
没有」。
司机嘲讽地看着我。
操!敢情这人是一边赚外快一边拿人寻开心的是吧?我心裡烦躁,本想着直
接下车的,一回头段捷的那辆车已经开出了停车场。
现换车也来不及了,我索性把怀裡那把手枪掏了出来直接顶在了司机的后脑
勺。
司机顿时傻眼了,他吓得瞠目结舌,别说回话了,连大气都不敢喘;我似乎
还听到了车裡出现了一股流水声,接着,车舱裡满是一股骚味——这司机怕是吓
得尿了裤子。
「少说废话,开你的车」。
我不耐烦地把车窗摇下了半边透透气。
司机哆嗦着身子,踩了一脚油门。
有把枪带在身上的感觉还真他妈的爽。
还别说,有把手枪在,这司机立刻不说话了,专心致志地开着车。
说实话,起先我还真有点担心段捷一脚油门把车子开到某个宾馆去、哪怕是
公园或者其他我不认识的地方,我心裡也犯憷,直至后来车子慢慢开上了市局周
围的道路,我才明白,原来段捷还是得送夏雪平回家。
呵呵,也怪我爱多心,夏雪平是什么样女人我还不清楚么?我竞还担心段捷
会佔夏雪平的便宜。
不,更直接的说,我竟还担心夏雪平会在一顿烤肉一场电影过后,会去跟段
捷开房。
紧接着,段捷的车子就开进了夏雪平的公寓楼下停车场裡。
我看到段捷车子看了进去以后,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让司机把车停到了距
离楼下四百米远的地方。
在确定我身上没有什么东西落下之后,我拉开了门就飞奔了出去。
等我跑到了楼门口,段捷的车子正对着楼门口停着,那裡面空无一人。
在这一刻,我的脑海裡,居然又有万千思绪闪过……——不,不可以。
夏雪平此时此刻明明是危险的,生命意义上的危险而不是别的,此刻我应该
无比的信任她、我应该赶快去救她,而不是在脑子裡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所以我连扇自己一巴掌的空当都没有,我直接往楼裡跑去。
——可我抑制着自己的思绪,并不代表,那些思绪就像火烧丝线过后什么都
不存在了,它还纠缠着我的大脑:电影明明还差一小段才演完,夏雪平就站起了
身,段捷还拽着她的胳膊,他们两个人是不是着急从电影院裡出来做些什么?着
急回家,是夏雪平因为要休息,还是说,两个人想拥有进一步的关係?上次段捷
看电影送夏雪平回家,连夏雪平的嘴都没有亲吻上,那么这一次呢?这一次夏雪
平会不会接受他的吻?是轻吻还是舌吻?……糟了,夏雪平看到我跟蔡梦君接吻
之后,心裡会不会有气,因此也用跟段捷接吻来报复我?更有可能,夏雪平会因
为心裡怨恨或者嫉妒,同意段捷更得寸进尺的要求呢?——我一直就想得到夏雪
平,跟夏雪平进行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性爱,虽然我没有直白的把这个话表白挑明
,但夏雪平心裡不会不知道;那她该不会就为了报复我今天没来得及拒绝蔡梦君
,而跟段捷上床吧?或者,她也想利用段捷跟他上床,来消弭我心中的乱伦念头?——天啊,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不就成了把夏雪平跟段捷送到一张床上
的幕后推手了吗?我越想越觉得害怕,但我来不及恨自己、来不及调整自己的心
绪,直接跑到了三楼。
我差一点就没刹住自己的脚步,在把身子露出半边以前,我急忙收回了脚步。
接着我躲在楼梯口旁边,侧过身子,往走廊裡看了一眼。
夏雪平此时此刻,正在与段捷交谈,两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大,因此我也只能隐隐约约地听到两个人在相互说着
一些体贴对方的话。
再仔细一看,段捷此时正搂着夏雪平的腰,目含暖意地看着夏雪平的眼睛;
夏雪平因为斜背对着我,她大半边脸我都看不见,仅留下的1/3的脸上,也多
了几许温柔,而她此刻,居然也搂着段捷的腰。
我心裡依旧不大舒服,但我知道,可能在这含情脉脉四目相对的画面,都是
两个人完美的演技。
说不定到下一秒以后,两个人可能就会大打出手。
我紧张、警觉,而居然又很期待地偷窥着两个人——我期待,我心裡猜测的
下一秒,会即将到来,到时候眼前这个姓段的衣冠禽兽江湖现出原形!于是,接
下来两个人的话越来越少,直至相顾无言。
接着,段捷闭起了眼睛,对着夏雪平的嘴巴吻了下去……而夏雪平这次并没
有阻拦他,夏雪平睁着眼睛愣了两秒以后,也缓缓地张开嘴巴回应着段捷的吻…
…她的左手,似乎在段捷的上衣口袋处掠了一下,那轻柔而迅速的动作恰似轻抚
……而段捷毫不客气地搂上了夏雪平的肩膀,张开了自己的嘴巴,把自己的舌头
肆意地侵犯着夏雪平的香唇,其中一隻手,还慢慢地摸到了夏雪平的脑后,用他
的食指轻缓地在夏雪平的耳垂上撩过……夏雪平没有做任何什么抗拒的举动,默
默地闭上了眼睛,似乎很享受的样子……而我在一边,捏着拳头等着。
傻等着。
两个人吻了将近一分钟,我才觉得事情好像有什么不对,可是这时候,两个
人的吻也停止了。
段捷心满意足地看着夏雪平笑着,而夏雪平,似乎也是一样的表情。
——这就……完了?「谢谢你,雪平」。
段捷说道。
「谢我什么?」。
夏雪平问道,言语间似乎还带着笑意。
「哈哈,你说呢?」。
段捷抚摸着夏雪平的肩头,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好不容易可以对我敞开心
扉,我也应该见好就收不是?」。
夏雪平「嗤」
地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行啦!快进屋,好好洗个澡然后休息吧!今晚据说又要降温了,你一个人
,可别着凉」。
段捷柔声对夏雪平说道。
「我知道,我能照顾好自己」。
夏雪平轻笑着说道,「你快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
「yes!madam」。
段捷故意说了一句港片裡对女警上司的应答,接着对夏雪平笑了笑。
我缓过神来,连忙一路熘到了二楼的一个牆角去……男人走下了楼,女人扭
动了钥匙。
走廊裡,只剩下安静。
整栋楼,似乎只有我站在走廊裡。
我整个人都是懵的。
段捷依依不捨地下了楼,然后走到了停车场,接着便把车开走。
等我回到三楼的时候,夏雪平已经进了屋,面对着走廊裡的那扇窗亮着灯。
我满目萧然地对着屋子裡望了一眼,夏雪平此时依旧是赤身全裸的,她端起
杯子喝了口水以后,似乎想起什么,接着又从床边地上的的塑料储物盒裡拣起一
件白色短袖衫和一件蓝灰色的棉质短裤,坐在床上一件一件穿上。
她的乳房、她的阴唇依旧暴露在我的眼前,可这一次,我心裡没有一丝的肉
慾冲动。
接着,夏雪平就去洗澡了。
两个人刚刚就在我现在站着的地方亲吻了一分钟,接着就相互告别了。
我脑海裡的什么打斗、阴谋、凶桉之类的东西,一件都没有发生。
当然,那些yín_luàn的场面也没有发生,不过,两个人毕竟是亲吻了,难道我还
期待什么更进一步的事情?亲吻在两个人身上很自然地发生了,就像热恋中的情
侣……不,人家两个人,本来就是一对情侣,呵呵。
倒是我,从第一次见到段捷就把他列为自己的情敌,那次他来敲门,我居然
还毫不顾忌夏雪平的面子让人下不来台……我曾经在网上看过一个保守的卫道士
在评论区纠斗一个曾经跟自己的血亲保持边缘性行为、并声称自己跟对方产生了
禁忌感情的网友,其中他有一句话是这样说道:乱伦,是一种廉价的获取性生活
的方式。
当时我不认为我跟美茵之间的性游戏是一种乱伦,而且我那时候也没觉得我
跟美茵之间产生了男女之情,所以对这种话我是不感冒的,不过这句话的背后蕴
藏的锋锐和恶毒至极的意味让我印象深刻。
现在看起来,我对夏雪平近乎毫无由来的情爱、与十分冲动的性慾,不仅廉
价,而且幼稚。
段捷和夏雪平本身就是情侣,而在段捷眼裡我是什么?在夏雪平眼裡我又是
什么?——一个依旧不太懂事、爱无理取闹的半大孩子罢了。
或许在夏雪平心裡,除了那天清晨时候意外的边缘性接触,我其他的所作所
为,都不过是一种过火的撒娇、恶趣味的整蛊玩笑而已。
人家那是爱情,在我这儿只是色情。
我真的觉得此刻的自己,异常的滑稽。
似乎没过多久,夏雪平洗好了澡,穿好了衣服擦着头髮。
接着她又去吃了一堆药片,喝了口水。
我走到她的屋门前,很想敲门。
可我犹豫半天,也没敢敲下去。
敲了门以后能怎样?她如果在气头上、如果她跟段捷的那个吻就是为了从心
理上报复我,她会给我开门吗?就算她开了门以后,我又该说什么?我说「我看
见你跟段捷接吻了」。
并加以质疑?可人家两个人本身就是情侣啊!我为了我跟蔡梦君接吻再次道
歉?首先我不觉得错在自己,其次,刚才我也道过歉了,而且就算道歉了,她不
原谅我又能怎样?而原谅了,又能怎样?她就可以心甘情愿地离开段捷,跟我这
个身为儿子的男人,成就一段禁忌之恋?就在这时候,从窗子裡透过的光熄灭了。
就像我此时此刻疲惫的灵魂一样。
我觉得自己很是委屈,可就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我有气无力地坐在了夏雪平的门口。
席地而坐。
就像段捷说的那样,是夜,北风渐寒。
可是气温再冷,也没能冷过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