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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裡的罂粟花 【第一章(8)】

作者:銀鉤鐵畫。

字数:9120。

第一章(8)。

一时间,我俩都不敢做声。

门外又是一阵敲门声,然后又平静了下来。我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门外的一

切响动,紧接着,就听见老爸突然打了个嗝——通过这个嗝,以及之后他的喘息

和咂嘴的声音,再加上以往的经验,我基本可以判断出老爸此刻应该是醉得找不

到北了。

「是我,爸?您??回来了?」我对门外说着,然后把食指放到嘴边,对着

美茵示意噤声。老爸要是知道此时此刻,我和妹妹美茵赤身裸体地在同一个浴缸

里一起洗澡,估计不把我打死,他自己也能气个半死——更别提就在刚才,自己

的儿子还在女儿的嘴里完成了一次激烈的射精。

「嗯……刚回来……我在楼下敲了半天门你都不给我开……」老爸醉得连咬

字都咬不清楚了,「害我找钥匙找了半天……我这刚进来……」。

「我在这泡澡呢,哪能听见楼下敲门?您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

「打电话?……对,我怎么没想起来打电话呢……」。

「您是又喝多了吧?」我故作镇定地问道。

「没!……我没喝多!你老爸我……什么时候喝多过?来,儿子,赶紧出来

……咱哥俩再喝两盅」。

看来老爸真是醉得不清,跟我都开始以「哥俩」相称了。在我怀里的美茵听

了,都忍不住想笑。

「您可算了吧!可别撒酒疯了,您看看这都几点了?」我拿过美茵正在放歌

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没想到都已经午夜十二点半了。我接着对门外的老爸说

道:「您还是早点洗一洗,然后上床歇息吧」。

「嗯……也对……那晚安啊儿子……」只听见老爸在走廊里晃晃悠悠地跺了

两步,之后又对着洗手间的门问道,「对了,美茵呢?她的房间怎么一点声音都

没有?」听起来,老爸在问完之后,还转了转美茵房间的门把手。幸亏美茵的房

门此时此刻是锁着的。

「……估计早睡了吧?您要再这么吵下去,估计待会儿就得给她吵醒了!以

她那起床气,到时候咱爷俩可都有得闹了!」我对门外喊道。

在我身边的美茵听了,连连轻捶了我两拳,小声斥道:「在你心里,我就这

么凶吗?」。

「可不是,你看看你这还谋害亲夫呢」。

——其实我本来想说的是「谋害亲兄」,结果一出口,就把「兄」说成了

「夫」。

话一出口,美茵的脸更加红了,而我也倍觉尴尬。

「也是……那你也早点休息,别泡时间太长,容易感冒」。

「老爸晚安」。

父亲说着,一步一步颤颤巍巍地走下了楼。说实在的,我还真担心老爸此刻

醉成那样子,下楼会不会摔倒——但我和妹妹都是一副赤身裸体的样子,我还真

心不敢出去,万一被老爸发现点什么端倪就可糟了。

听着老爸下了楼,回了房间,我和美茵便立刻放了浴缸里的水,赶忙沖洗了

一下身体之后,身上各自披了浴巾浴衣,抱着自己的那堆衣服一起钻进了我的房

间里。我俩的打算本来是擦乾了身子,换上衣服之后,我再帮着美茵回房。

却没想到我俩刚进房间没一会儿,一楼老爸的房间又打开了。紧接着就听见

客厅里一阵折腾,然后便安静了。

「估计老爸这是又睡客厅里了……」我说道。父亲就是这个毛病,爱喝酒,

每次醉酒以后只能睡沙发上,要不然睡别的地方根本睡不着。

「那我怎么办……」美茵此刻刚刚擦乾身子。

我俩沉默了片刻。

「要不然今晚我跟你睡一张床吧?」。

「要不然今晚你跟我睡一张床吧?」。

——我和美茵几乎异口同声。

於是,我从行李箱里拿出那套我上警校时候用的枕头和杯子,放到了自己床

上,这一套是我自己用的,警校发的床铺用品本身就有点硬;而我自己床上原先

那一套是鸭绒被,美茵睡着会舒服一些。我俩都换上了宽松的衣物,美茵跟我道

了一声晚安,然后钻进了自己的被窝里。我调好了空调冷气,从衣柜里拿出了一

条毯子,又提着一只杯子下了楼——美茵经常半夜睡睡觉就会口渴,所以我还是

需要给她弄杯温水在床头柜旁备着。

倒完了热水,我又把毯子盖在了客厅里七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的父亲身上。

给父亲盖上毯子的时候,我发现父亲的鬓角,已经花白。我站在原地愣了愣,紧

接着上了楼。

当我再回到房间里的时候,美茵已经进入了熟睡状态。也难怪,累了一整天

了,回来以后还跟我在浴缸里折腾了小半个晚上。我也赶紧躺在床上,闭上了眼

睛。

没过一会儿,我突然发现我身上穿着的这件运动衫,已经套上了一件防弹衣,

在我的手里也毫无理由地多了一把枪。我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了几步,但见旁边一

个长发披肩、穿着黑色风衣女人撞了我一下。我刚想叫住她,却发现自己说不出

话;而那女人一回头,一双凌厉的眼睛正冷冰冰地看着我。

「还在磨蹭什么?赶快跟我走」。

这女人竟然是夏雪平。

——对,我想起来了,我们应该是在我马上要去工作的地方,f市警察局,

夏雪平正是重案一组的组长。

我依旧说不出话,只好加快了脚步跟在夏雪平的身后,一起上了一辆警车。

我之所以意识到这是一个梦,是因为我虽然跟着夏雪平上了车,但脑子里还是清

楚地意识到现实中的我还没有去警局报到,其次,虽然车子在行驶着,我分明就

坐在副驾驶,但我却看不清开车的那个人的长相。

就在我对当前的场景进行虚实分辨的过程中,车子开到了一座废旧工厂前。

夏雪平二话不说便下了车。我来不及多问——实际上我也说不出任何话——便紧

跟在她身后。她从大衣里怀掏出枪以后,便进了工厂厂房,我也小心翼翼地跟随

着。

这时一个身影突然冲了出来,一只手握着一把手枪,在他的另一只胳膊下,

还胁迫着一个人。

我定睛一看,居然是我的妹妹何美茵。

妹妹此时披头散发、衣不遮体,脸上、脖子上、以及破烂衣服中裸露出来的

皮肤上,到处是密密麻麻的伤痕。

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妹妹会落到别人手里?

「哥!妈!救救我!」何美茵大声哀嚎着,此刻她已经哭成了泪人。

只听见胁迫着妹妹的那个身影对我们这边喝道:「夏雪平,放下枪,不然你

的女儿也活不成了」。

夏雪平却表情冰冷地看着来人。

「我没跟你开玩笑!你再不放下枪我就杀了你女儿」。

「你开枪吧」。

夏雪平说道。

我不由得震惊了。我在一旁又急又气,连着跺脚,用力地嘶吼着,但就是说

不出一句话。

——她怎么可以这样?没错,是,她是很多年都没有跟我们生活在一起了,

但毕竟美茵也是她的女儿!她怎么可以对自己女儿不管不顾!

夏雪平此时此刻又说了一句:「开枪吧,反正我也会杀了你。你杀不杀何美

茵,对我来说都一样」。

什么?我没听错吧。

那黑影听了哈哈大笑……。

只听「砰」的一声……。

妹妹美茵应声倒地,子弹从她的太阳穴贯穿了整个头颅……。

可我转身一看,身旁的夏雪平的胸口居然也染上了一片殷红。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看见妹妹和夏雪平同时倒在自己面前的我,瞬间疯狂了。我举起枪对着那团

黑影便扣动了扳机。

却不想我手里的这把枪,突然变成了一块木头做的玩具枪……。

而我脑海中,只留下了一阵恐怖而嚣张的「哈哈哈」大笑的声音……。

霎时间,天旋地转……。

「醒醒,哥,你醒醒……何秋岩!快醒醒」。

我在一缓过神来,却发现美茵此时此刻正担心地在我身边盯着我。

「美茵!你没事吧!美茵!」我赶忙坐了起来,抓住美茵的双肩。

而本来还有些睡眼惺忪的美茵被我这么一抓,倒是有点害怕起来:「哥,你

怎么啦?我没事……清醒一点,是你做噩梦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台灯,看了一下周围的房间里,等确定了刚刚发生

的一切确实是梦,才松了口气:「呼……」我重新躺下,伸手把美茵搂到了怀里,

轻抚着她的发梢:「……吵到你了?对不起啊,美茵」。

「……你刚才好吓人!感觉呼吸很困难,而且喉咙里一直在' 嗷' 、' 嗷'

地叫着,却又叫不出来……还以为是你有什么突发病症,我都有点手足无措了…

…哥,你真的没事吗?」美茵扑在我的怀里说着。台灯的黄色灯光映在她的脸上,

我从她那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看到了闪烁的泪光。看样子,刚刚真的是给她吓

到了。

「没事、没事……」我连忙抚摸了几下她的后背,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抱歉了。别担心了,赶紧睡吧」。

美茵重新躺下,把自己的身子靠紧了我,枕在我的肩头。我帮她把被子掖了

掖,然后搂着她的腰,在她的上臀部轻轻拍了拍,除此以外,我几乎一动也不敢

动,就像怀里在搂着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一般。

当警察的无非两种人:做噩梦的,和不做噩梦的。

——这是一个学长告诉我的,这个学长被我们警院的同学们奉为男神和「金

句哥」。他人长得英俊,风度优雅,各项成绩也不错,每每说的话都发人深思。

后来有好事者还仿造着《论语》的格式,给他总结过一本《警院恆言》,这个人

简直是警院学生里圣人的存在。

当初我从警专拿到拔尖成绩升入警院的迎新会上,他作为学长在餐桌上跟我

们这些新生说的话。按照他的逻辑,做噩梦的警察经历得多想得多,所以无论这

个人是好警察还是坏警察,都是能力傑出的警察;而不做噩梦的警察大部分经历

很少、想得也少,从骨子里就没有警惕性,所以大部分都会庸庸碌碌一辈子。他

紧接着的一句是:「所以现在你们谁要是决定不想当警察了,想反悔还来得及」。

做噩梦是我的老毛病了,基本频率是一个月只有几天不做噩梦,睡得再踏实

的人都会被我做噩梦时候的发出的惨啸声吵醒;而我每次做噩梦时,惊醒就很难

再入睡,所以只能翻来覆去地躺着,警校的铁床铺本来就不结实,再经我这么一

翻身,响动更大。最后,我这毛病弄得宿管办公室不得已,为了不让我影响到其

他人的休息,在第一学期还没结束的时候,就给我安排到了单人单间去睡。这个

前辈听说我的这个事情以后,对我说过,「你小子天生就是当警察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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