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崔志良明显不同于之前她经历的那几个男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和沈
惜有点像,在前戏方面有着充足的耐心。他的嘴一度离开ròu_xué,回到腿上,一路
吻到膝盖以下,小心翼翼将两条腿抬起,并拢,推高到与身体垂直的位置,使施
梦萦丰满的臀部也有大部分能被他的唇舌照顾到,一轮细腻的舔弄后,留下半边
屁股的口水,他这才将她两条腿放下,再次回到她的裆下,依旧隔着内裤,开始
吸吮起那两片肉唇。
早在屁股被舔时,施梦萦就已经忍不住发出呻吟,两片阴唇轮流被卷在内裤
中被崔志良吸吮,这种刺激更令她难以忍受,叫得比平时被插入时更加响亮。如
果带有一颗温柔的心,听她叫床确实是种享受,尽管不像有些女人似的脏话不断,
yín词迭出,但那天赋的好嗓子总是能将呻吟变成一首特别的歌。
崔志良的舌头开始试图从内裤边进入到更深处的位置,施梦萦突然做了个连
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动作,猛的伸手抓住内裤,像男人撒尿前要掏ròu_bàng时那
样往边上一掀,崔志良敏锐地察觉到她此刻内心的迷乱火热,知道这时即使做得
更出格一些,也不至于引起反感,只会给她进一步增加刺激,索性像她自己做的
那样抓住内裤,凑着她自己的那股力道,全力一撕,施梦萦「啊」惊叫一声,下
身变得凉飕飕的,内裤的裆部被完全扯烂,只剩下一点边还连着。
浓密的阴毛覆在略显暗沉的阴部上,一览无余。崔志良见惯了裘欣悦的下体,
并不会像一般的网络屌丝似的会产生凡是黑木耳就肯定被操过很多次的联想,但
没能看到期待中粉嫩嫩的肉唇,还是有些小小失望,尤其是在看过她美妙的嫩乳
头以后,没想到下身却是这个样子。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将嘴落到阴唇
上,重重地吮了一口。
「啊……啊……」施梦萦突然夹紧了双腿,牢牢箍住了男人的头。这是她今
晚叫得最响的一次,此前隔着内裤舔虽然也很爽,但毕竟还有那么点隔膜,这次
直捣黄龙,使她浑身的毛孔都瞬间张开,一下子好像从脚心一直麻到了头顶。
崔志良趁热打铁,贪婪地shǔn xī她的阴唇,时不时伸长舌头探到阴道中卷弄一
番。剥开肉唇,穴中的肉壁又完全是另一番景象,鲜嫩嫩红彤彤,宣告着身下这
女人尽管有一对黑木耳,却仍是一个嫩货,征服她还是有快感的。骚味十足的yín
水不住被他卷入口中,酸咸的味道刺激得他越来越难控制自己,若不是经验丰富,
过去曾多次经历同样的戏码,崔志良也许早就失去继续咬的耐心,跳上去自己
先爽过再说了。
施梦萦已经完全进入疯狂的状态。她说不清这次为什么这么容易就来了感觉,
男人甚至还没有插入她的身体,仅仅用嘴唇和舌头就将她带到爆发的边缘。她渴
望爆发,却又害怕爆发,她对这种从未有过的迷醉状态充满陌生感,陌生感加重
了恐惧感。她觉得一旦这么快就到达高潮,自己好像从此就会无端落入一道深渊,
这种想法由何而来,她说不清,其实在她脑海里也没有这样清晰的意识,只是一
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隐约感觉而已。
但身体的感觉根本不是她能控制的,她只知道自己现在下身很湿润,像水龙
头一样。她怀疑此刻如果幻化出另一个自己,从合适的角度看过去,是不是能看
到下身滴落的yín水噼里啪啦地砸在崔志良脸上的壮观场面。男人的舌头一次次深
入,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深一些,她的恐惧尽管依旧存在,但渐渐被放纵的情欲
吞噬,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丢弃了挣扎的念头,甚至忘记了恐惧的提醒,她只
能像死了一样躺着,等着男人的舌头赐予她这一波高潮的最终巅峰。
终于,男人的舌头在阴道里触到了某块不可碰触的嫩肉,施梦萦猛然将身体
整个弓了起来,「嗷」的一声嚎叫着,像是烧红的烙铁狠狠落在ròu_xué上一般,呻
吟中带着明显的哭腔,随即像扭出了一个声音的麻花,宛转哀啼,千折百回。
一个前所未有的高潮,施梦萦有种想把身体深处存有的全部液体全都喷射出
去的冲动。她不知道cháo_chuī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偶尔高潮时喷尿是正常的生理现
象,从生理条件而言,她也不是那种容易出现潮喷的体质,但这些都不影响她在
生理上「无师自通」地产生类似的冲动。
这个高潮,崔志良只用舌头就帮她达到了。
施梦萦放声痛哭,高潮后她常常会崩溃,也未必是真的有多难过,但她忍不
住哭泣。这次痛哭也一样,内心其实没有多少悲意,相反还充满了幸福感。自己
这么容易就达到高潮,在她看来,并不是因为崔志良技术有多好——施梦萦内心
深处充满了对所谓性爱技术的鄙视——而是因为两人心中都充满了爱,充沛的感
情,带给对方强烈的安全感。是的,在施梦萦看来,高潮是需要放松的,不能有
压力,因为高潮时往往会失去仪态,往往会表现出一个女人最不堪的一面,安全
感非常重要。如果不是因为彼此都充盈着深沉的爱,怎么可能达到如此羞耻的猛
烈高潮呢?。
这种感觉,是沈惜都不曾给过她的。只有两个真正彼此深爱的人,自然达成
的心灵和肉体的一致高潮,才会是刚才那个样子吧?施梦萦愈发确定自己今晚没
有拒绝和崔志良做爱,一定是听从了内心的召唤,是无比正确的决定。
接下来的做爱,完全是水到渠成的。就在崔志良以一种占领的姿态凶猛地插
入时,施梦萦激动得再次哭了出来。她紧搂着身前的男人,深怕稍一放手,男人
就会消失不见,每一次撞入都会让她不由自主地尖叫,她想用这种方式宣告自己
的被占有,凸显男人正在对她做的事,强调自己的「臣服」,表达情愿被这男人
「征服」的意愿。
男人将全部jīng_yè全都射进她身体后,她幸福地近乎癫狂地嚎叫了差不多两分
钟,十指死死地抠紧男人的肩膀,甚至还抓出两条血丝。男人接下来并没有松开
她,而是搂紧她躺着,连已经软下来的ròu_bàng也还有一半留在她的体内。她缩着身
子睡在他怀里,觉得整个世界格外宁静安详。
施梦萦从没有在哪次做爱后像现在这么平静快乐。
过了十来分钟,保持这样的姿势,她直接进入了梦乡。
这可能是自从去年一月九日,沈惜对她提出分手后,施梦萦睡得最安稳的一
夜。睁开惺忪睡眼时,发现窗帘拉开了一半,和煦的阳光洒进房间,映得眼前金
灿灿的。
「小懒猪,睡到这么晚!这哪像是出来玩的?」。
崔志良就靠在旁边那张床上冲她微笑,手里拿着个ipad,戴着耳机,不知道
是在听歌还是看电影,看上去好像已经起了很久。
施梦萦吐吐舌头。这样醒来,真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幸福的。
「几点啦?」。
「反正不需要吃早饭了,哈哈。等你起来刷牙洗脸,我们直接出去吃午饭吧」。
阳光明媚。
白天的鲁家镇与夜里不同,没有了沿街成串的红灯笼的点缀,也没有夜空下
河风桥影的衬托,没有游客如织的喧闹,显出几分别的韵味。
鲁家镇位于宝金县和双湖区之间,流经镇上的马头河源于崇林江,连通太苍
湖,最终进入南部山区,散为七溪,经由苦溪县境注入虎川河,全镇依河为街,
跨河连桥,街桥相连,处处河埠廊坊,过街骑楼,临河水阁,尽显古朴雅拙。这
里还保存全中宁都鲜见的宋代石桥、石塔等建筑,上次来时,沈惜曾带着她一一
走遍,不过说实话,施梦萦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她喜欢的是那种所谓的古镇风
情,那种她觉得特别配自己的仿佛能自带音效的淡雅味儿。至于宋末的庆丰塔、
元初的观音阁、明朝的文庙、清代的民居,这些她不在意,也没兴趣。
这次走出宾馆,两人非常自然地牵起了手,并没有哪一方显得特别主动,倒
像是心有灵犀的默契。只是两人谁都没有刻意提到施梦萦有男友这码事,好像这
根本就不存在。
玩了整个下午,吃过晚饭,又在夜景中转了一圈,再回宾馆时,气氛与昨日
完全不同。
崔志良主动拉着施梦萦一同进卫生间洗澡,她也没有拒绝。两人紧贴在一起,
沐浴在温热的水流下,崔志良的手在她身上不断抚过,令她慢慢动了情,也把手
放到他身上。洗到一半,施梦萦突然想起徐芃曾要她做过的一种花样,情不自禁
地主动跪倒帮他咬,温水不断淋在她的头顶,打湿刘海,流过眼皮,顺着脸颊
从唇边滴落,她紧紧含住男人的ròu_bàng,快速抽动着。
男人比昨晚的攻击性要强了一点,而女人的配合度增加得更多。也许真的是
动心更能动情,仅仅一夜之隔,施梦萦好像已经彻底突破了关隘,在崔志良面前,
她表现得比在沈惜面前更不顾形象,比在徐芃面前更显主动,比在范思源面前更
加有兴致。
当然,施梦萦所能想到和做到的,无非也就是过去大半年里在和徐芃、范思
源上床时学到的那些套路。这两人曾经表现出来比较喜欢的花样,她现在都拿出
来用在崔志良身上。
至于沈惜喜欢的……
说真的,施梦萦已经不太记得了。
当然,只是她以为是因为不记得。她忘记了曾在第一次做爱后就特别严肃地
和沈惜谈过一次,表达自己对性爱的反感。她其实并没有给沈惜太多表现出他所
喜欢花样的机会。
过了这么久,很多事,施梦萦都已经忘了,甚至原本纠缠在心底无论如何都
过不去的那份眷恋也都淡了,只剩下对分手这件事的怨怼还深深埋在心底。
如果刚分手时,沈惜还能在她心里占据至少九成的位置,那在和徐芃有过几
个月纠葛后,就只剩下六七成了,和范思源恋爱后慢慢又降到五成以下。当然,
施梦萦也搞不清这到底是因为徐、范两人陪伴的作用,还是随着时间流逝自然发
生的。
这两天和崔志良待在一起,越来越强的幸福感,使沈惜在她心里的比重降到
了空前低的位置。
如果能一直这样幸福,还需要什么沈惜呢?
在同一个夜晚,几乎就在施梦萦和崔志良牵着手走进卫生间的同时,在市区
某处,沈惜小心翼翼横抱着表妹忻佳珺走出一间小咖啡馆,身后则跟着一个双手
拎着折叠轮椅的小伙子。
这小伙就是忻佳珺的男朋友,也是她告诉家里半年后准备结婚的对象。沈惜
受舅舅、舅妈的委托,要先来见见这小伙子,看看是不是靠谱。要知道,忻佳珺
尽管腿脚不便,左腿小腿以下截肢,右腿则因伤重行动不便,但这并不影响她作
为一个女孩而存在,更不必说她长得也很清秀,很多人可能会觉得与一个残疾人
结婚可能对将来生活造成困扰,可如果单单只是恋爱,甚至是挂着恋爱的名义只
是玩玩,那肯定有很多男生愿意。忻志可不希望自己的宝贝女儿被抱着这种心思
的男人骗了。偏偏在他看来,残疾后的女儿很可能在心理上会变得更加敏感和脆
弱,埋藏在心底的自卑会使她陷入别人对她好一点立刻就能打动她的怪圈,说白
了,就是更好骗。
本来,为女儿把关这件事应该是忻志夫妻自己去做,但从小到大,忻佳珺心
中的第一偶像一直都是表哥沈惜,忻志曾开玩笑说,在这丫头心里,表哥说一句
话,比老爸说一百句都管用。再说,他也相信外甥的眼光,所以就无奈地把审核
未来女婿的重任交托给了沈惜。
沈惜本想单独请小伙子吃顿饭,没想到忻佳珺不知从哪里打听到这件事,非
要陪着,三人找了个咖啡馆,简单吃了些东西,聊了两个小时。沈惜关注的重点
不在这个男生的家世、工作、兴趣等方面,这些都应该留给忻佳珺自己去考量。
沈惜甚至觉得哪怕性格上有什么不合的,都不需要由自己来操心,他只需要做一
件事,看看这男孩的心性,只需要确认他是不是带着玩玩的心思接近表妹就行了。
初步印象,沈惜觉得这应该是个好小伙子。
有了这个答案,沈惜觉得可以交差了。接下来的,应该留给舅舅、舅妈去进
一步考察,毕竟也该让两位老人家保有几分未来岳父、岳母的权力。
考察结束,沈惜不想继续做两人间的电灯泡。忻佳珺是他从布衣人家直接带
过来的,送她回家的任务当然留给正牌男友。
目送表妹这一对离去,沈惜开车回家。过了两个红绿灯,突然接到电话,是
向阳吧的夜班经理钟姐打来的。
「沈先生,有空吗?方不方便过来一下?」。
「嗯?」。沈惜觉得这事很新鲜。这几年,除了刚入股那段时间着实费了点心,
酒吧生意走上正轨后,他几乎就没再管过向阳吧的事,像这样突然打电话过来要
他过去的事从没发生过。
开门做生意,没有一帆风顺的,酒吧这几年也遇到过几次麻烦,但月半君也
不是省油的灯,单凭他自己差不多就能摆平绝大部分麻烦,根本不会再让沈惜来
费脑筋,今天出了什么事,居然直接找到了他?
「怎么了?」。沈惜饶有兴致地问。
「没太大的事,有人在酒吧打架,摔了些东西……」。
这种事需要找我吗?
沈惜有点懵。
「这会已经平息了。老板出去说和,他们暂时停手了,也说该赔酒吧的,他
们会赔。老板也跟我们说,不用去管他们,如果再闹起来,就报警。不过我觉得
应该跟你说一下,因为……嗯,里面有个小姑娘,去年平安夜晚上是跟你一起走
的,不知道跟你是什么关系。我跟老板说了,他拿不准该怎么处理,让我问问,
你要不要过来一趟?」。
小姑娘?平安夜?沈惜第一反应是裴语微,但不到一秒钟就觉得不可能。
裴语微没事跑去向阳吧打什么架?
那……
就是她的堂妹,裴歆睿。
沈惜有点发愣,这个只见过一次的小女孩,尽管两人间也攀过校友的关系,
但基本就相当于是个陌生人,绝无必要专程为她跑这一趟。更何况,裴歆睿是…
…裴旭生的女儿,沈惜固然不至于把上一辈的恩怨迁怒在这小女孩身上,可也犯
不上主动跑去看看她陷入了什么麻烦,更别提还要帮她解围了。
不管不问,不相往来,这才应该是最正常的状态吧?
但是,这都是不存在裴语微的语境里的选择。
裴歆睿,不光是裴旭生的女儿,更重要的,她还是裴语微的堂妹。平安夜那
天,可以看出这姐妹俩感情应该很好。中间夹了裴语微,那这个裴小小妞的事,
自己管不管呢?
沈惜考虑了一会,叹口气,说:「我马上过来」。
现在他离家还有十几分钟的路,转头朝南去位于府前区的向阳吧,大概要四
十分钟才能到。不知道等自己赶到的时候,那帮闹事的家伙会不会已经走了?即
便如此,沈惜还是觉得过去看看更好。
中途给裴语微打电话,毕竟他和裴歆睿不熟,只有一面之缘,沈惜也不知道
她还记不记得三个月前见过自己,要是摆出一副熟人的样子过去帮她,她却认不
出自己是谁,那就搞笑了。还是应该让她姐姐一起过来。但不知什么原因,裴语
微没接电话。
这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路上相对通畅,沈惜选择走高架,一路上又几乎都
是绿灯,所以到得比他预想的要快许多,只用了半小时左右。
走进向阳吧,状况与他想象的不同。钟姐说事态已经平息,但现在明显有两
帮人正在对峙,彼此指指点点,吆吆喝喝,气氛还挺火爆。看得出来,其中大多
数都是学生模样,没有太多混社会的夹杂其中,虽然咋呼得很厉害,但基本都是
过过嘴瘾,暂时没有要立刻开打的苗头。
向阳吧里的客人一向以年轻人为主,年龄上限在三十二三岁就差不多到顶,
以三十岁以下的白领和二十岁以上的大学生为主。年轻有个特点就是不怕事,这
边两伙人比比划划地争执,大多数客人却全没当回事,看热闹的人还挺多。
月半君坐在吧台边显眼的位置,他也没把眼前的场面当回事,也许是因为相
信这两伙小年轻翻不起什么大浪,所以他显得特别淡定。
「怎么又闹起来了?」。沈惜悄没声走到他身边,突然开口,吓了他一跳。
「靠!你属猫的?」。月半君拍了两下胸口,以示定神,冲吧台里招招手,示
意酒保递出一瓶啤酒,转手又塞到沈惜手里。
沈惜把酒放回到吧台上:「不喝了,开着车呢」。
「刚才闹了一阵,后来歇了,我还以为就完了呢。没想到这帮兔崽子他妈是
在等人,两边各来了几个帮场子的,这不,马上又戗起来了」。
沈惜朝那两群人中瞄了几眼,一时没找到裴语微的位置。
「他们到底闹什么呀?」。
「唉,男男女女那点事呗,我没弄明白。钟姐呢?」。月半君转脸问酒保,酒
保指了指不远处,果然看到钟姐正快步从那个方向走过来。
「你问她吧,她应该已经搞明白了」。
沈惜将视线投向钟姐。
「就是平安夜晚上那事,那天不是也有人闹了一次吗?今天还是那俩女孩」。
钟姐说着特别看了沈惜一眼,「其中一个就是……」。
沈惜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裴歆睿就是其中之一。
「今天也差不多,这边本来就是一群朋友在喝酒,还是上次打人的那个女孩
子带着人过来找麻烦,然后两边都有朋友撑腰,就吵起来了,有几个脾气特别差
的,摔杯子砸椅子,闹得比上次要凶一点。没什么人吃大亏,倒是我们酒吧有点
损失」。
「那不怕,这帮小家伙会赔」。月半君懒洋洋地插了一句。
沈惜不清楚裴歆睿的私生活,上次送她回学校时,听她在车后座零零星星与
裴语微说过一些,对这件事大致有一点了解,无非就是她招惹了一个有女友的男
生,人家正牌女朋友杀上门来。但他想不明白这事怎么又翻起来了?上次不是已
经打过一巴掌了吗?隔了这么久还闹?裴歆睿又去找那男生了?还真是不消停…
…。
他们在吧台边小声交流,那两伙人之间突然发生了激烈冲突。
月半君有点失算了,在他看来,这帮大多数都还是大学生,最大年龄不超过
二十五岁的小年轻叫嚣了半天也没干点实际的,多半是打不起来了。但他忘了年
轻人还有一个特点是难以预测,一时冲动也许就会干出些想不到的事。
裴歆睿这边一个男生不知说了句什么,瞬间点燃了对面某个男生的情绪,二
话不说跳出来一阵拳打脚踢,裴歆睿这边没什么防备,好几个人都被波及,有个女生直接被一肘顶到下巴部位,捂着脸蹲到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这种无差别攻击,
尤其是对女生下手的举动立刻引爆了这边的男生,好几个人一拥而上,另一边的
哥们自然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朋友孤军奋战,也都纷纷冲上前来。
就在这个当口,一个瘦瘦高高的女孩挤在人群里,猛的冲对面泼了一杯酒,
顺手把酒杯往地上一甩,摔得粉碎。女孩尖声叫了一声:「裴歆睿你个骚货!有
本事出来,别躲在男人屁股后面」。碎玻璃碴有些好像飞溅起来,扎到了几个人,
顿时又是一阵叫嚷推搡,沈惜依稀在人丛里看到满头满脸都流淌着酒水的裴歆睿,
挥着胳膊像是嚷了句:「汪烨,你算个屁」。但很快被淹没在一片嘈杂声里。
这都是一瞬间发生的事,等吧台这边的人完全反应过来,场面已经变得极其
混乱。
「我操」。月半君差点也要摔手里的酒杯,「这帮小毛孩子!太他妈操蛋了」。
他刚要转脸对沈惜说什么,只觉得身边像猛的掀起一阵风,沈惜噌一下窜了
出去。
依沈惜本心,让裴歆睿小小吃点苦头也好,他又没有义务确保她不吃半点亏,
但这酒杯碎渣四溅,倒吓了他一跳。要是这小妞在向阳吧见了血,那他还真有点
汗颜去见裴语微了。更何况现在态势愈发混乱,不及时制止,恐怕后面更不好收
拾。向阳吧是打开门做生意的,折腾得太过,对谁都不好。
沈惜不属于两帮人中的任何一边,从侧面上来,没引起注意。他出手也不分
对象,只看哪个叫得最狠,打得最凶,过去就直接弄倒。怕这群摇头摆脑挥王八
拳的小子不扛打,沈惜留了几分力,但找的都是将人打懵,一下子就能放倒的部
位,出拳既准,其实又是偷袭,没几下就躺倒了三四个。
有个反应较快的小子,发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沈惜这么一个不分敌我的家伙,
下手又狠,转眼身边几个打得最凶的同伴都趴下了,心里一慌,抄起一个啤酒瓶
就想过来比划几下。
对方手里有没有家伙,这对沈惜来讲是完全不同的,这小子一抄酒瓶,威胁
程度立刻就上了一个台阶。沈惜将全部注意力都转到他身上,左手虚摆两下,趁
他走神的机会,右拳侧击,直接打在胸腹之间的位置,这小子一阵气闷,丢下酒
瓶,倒退两步捂着肚子一屁股坐在地上,连连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慢慢调过了
呼吸,被打到的地方开始变得越来越痛,他不得不把整个人都缩起来,一时无法
起身。
电光火石般接连倒下这么多人,还都是打得最凶的那几个,两伙人一下子被
震住了,慢慢分开来,形成左右两团。没被沈惜「招呼」到的,除了一直没有实
际动手,看上去有点孬的几个男孩子外,就是本就占了大多数的女孩,没人想要
再上来挑战他。
不过女孩子尽管无力动手,但嘴巴却可能比男孩还刁还狠,一个穿着超短裙、
透明黑丝,右大腿上有个清晰的虎头纹身,看上去就很屌的女孩扬起胳膊指着沈
惜,问道:「你他妈谁啊?」。
沈惜沉着脸,一言不发,慢慢踱到和这两伙人大致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的位
置,确保身后突然冒出个会给自己带来威胁的家伙,不屑地笑笑:「你管我是谁?
你们有什么恩怨,外边打去。在向阳吧闹事,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那女孩一扬头,「我明天就能让你们这里开不下去,你信不
信?」。
「呦?这么屌?」。沈惜撇撇嘴,「你哪位啊?」。
「我哥是跟五哥混的!知道五哥是谁吗?你在府前开酒吧,要敢不知道五哥
是谁,你这破店也算是开到头了」。
「五哥?」。沈惜差点笑出声来,硬憋着保持严肃的神情,「赵洪军?」。
这女孩脑筋不算灵光,没意识到沈惜对「五哥」直呼其名,还得意地笑了笑。
裴歆睿这边站出来一个男孩子,他倒是没那边的女孩凶,但也显得很烦躁:
「你是向阳吧的?我跟你们老板讲过,店里的损失,我们会赔的,你横插这一手,
算什么意思?我们的事,关你屁事?打了我们的人怎么算?」。他扭脸冲着远处吧
台那头高声问道:「老板,你说,我们的人被打了,怎么了结?」。
月半君耸耸肩,扭脸招呼酒保再给他瓶啤酒,并没有搭理这小子。
「会赔啊?真大方,你又是哪位?」。
这小子倒是比那女生矜持,没自吹自擂什么,但旁边另有人出来介绍,说这
位是某某董事长的儿子,有的是钱,砸你们店里一点东西,还能赖了你们不成?
顺便又推出旁边另一个男孩,说这是某某副区长的儿子,今天我们的人被打
的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沈惜对这某某董事长,某某副区长毫无印象,压根对不上号,懒得跟他们矫
情,随意笑笑,说:「行啊,那就赔吧」。
「什么?」。这帮年轻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沈惜拖过一把椅子,大咧咧地一屁股坐下,翘起了二郎腿:「你们既然会赔,
那就掏钱吧。赔完钱,该上哪儿去上哪儿去,别在我眼前晃悠了。你们说的那些
谁谁谁,要是觉得哪个能给你们撑腰的,现在就打电话,说你们在向阳吧,打了
你们的人叫沈惜。但打完这个电话,该赔多少,你们一分都少不了」。
他侧脸朝月半君喊了句:「该赔多少啊?」。
月半君随口报个数字,倒是良心价码,差不多就是实际损失,没虚报一分钱。
「你,你哥不是跟着五哥混的吗?」。沈惜突然指了指最早跳出来的那个酷酷
的女孩,「你现在就打电话给他,让他问问五哥,就说一个叫沈惜的把你给扣了,
三点水的沈,沈从文的沈,沈浪的沈,沈佳宜的沈,这三个人你总知道一个吧?
可惜的惜。要是五哥想给他撑腰,现在就可以过来,只要赵五哥开口说一句,你
在这儿惹事我不能管,那今天酒吧的损失我掏腰包赔,打了你们的人,我给你们
磕头赔罪」。
沈惜这副毫不在乎的样子镇住了很多人,但有几个精细的生怕沈惜是在装模
作样吓唬人,怂恿那女孩给她哥哥打个电话。
女孩在电话里简单把晚上的事说了遍,重点提了沈惜的名字和他向五哥叫板
的事,随即挂断电话。
没过五分钟,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哥哥在电话里把她臭骂一顿。从哥哥的
口气里她就明白,他是刚被五哥训完,莫名其妙受了牵连,心里的火没处发。这
女孩不是完全的笨蛋,立刻明白真撞上一个连赵五哥都不愿出面得罪的硬茬,她
倒也光棍,直接过来给沈惜说了几句软话,乖乖招呼自己这边的人凑钱。
「他们今晚的帐怎么算?」。沈惜又冲吧台那边问了句。
很快月半君又报过来一个数字。
「你们听到了?两笔钱加在一起,你们两边一家一半吧」。
两边各出一个代表,跑去月半君那边把钱给结了。
了解了酒吧这边的事,可能是自觉这下向阳吧的人没理由再出头了,两边立
刻把矛头重新对准对方,几个缓过劲来的混小子又开始相互叫阵,不停地叫嚣说
等出去再收拾对方。
沈惜不耐烦地挥挥手:「都走吧,都走吧,就算要再打,走远点打,别在我
们酒吧门口闹」。
两伙人面对沈惜都横不起来,相互指指点点,骂骂咧咧,闹哄哄地拥着朝外
走。
沈惜突然开口:「谁走都行,那个谁,裴歆睿,你给我留下」。
这话令所有人都诧异,那个某某副区长的儿子懵懵地说:「凭什么呀?凭什
么裴裴得留下?」。
沈惜直视裴歆睿,见她看自己的眼神,就知道她至少还记得自己。
「你自己选,接着出去闹,还是留在这儿?你姐姐马上就来了」。沈惜没说
瞎话。他过来时联系过裴语微,第一次电话没打通,快到向阳吧时又打了一个,
这次联系上了。话说得匆忙,裴语微只说她马上就来。晚上交通便利,尽管不知
道她是从哪里过来,但只要是在市区内,再远的地方,半个小时左右也差不多该
到了。
裴歆睿小声和身边几个人说了些什么,嘟着嘴不是很情愿地慢慢挪到沈惜身
边。她记得沈惜是姐姐的朋友,上次看他很听姐姐的话,又当司机又跑腿什么的,
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今晚拿出的架势,却有点吓到她了,不由得乖了很多。
今晚的冲突完全因裴歆睿而起,主角被「扣」在酒吧,两伙人彼此再看不顺
眼,走出酒吧后也觉得继续较劲没什么意思,很快就都散了。
沈惜没和裴歆睿聊什么,让她找个散座等待,再招呼人给她送去一杯水。月
半君招呼服务员收拾这边满地的狼藉。向阳吧是旧厂区车间改造的,占地挺大,
尽管刚才闹得挺凶,但也只波及了三四张台子,就整个酒吧而言,只是很小的一
块区域,等消停之后,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大多数客人们只当刚才看了场热闹,
慢慢回归到各自喝酒聊天的正常状态。
没过十分钟,裴语微的电话就到了:「我到门口了?歆歆呢?」。
「乖乖坐着呢,没事了」。
很快,裴语微快步冲了进来,第一眼先找到沈惜,顺着沈惜指的方向又看到
角落里的裴歆睿,黑着脸走上前去。
和裴语微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个帅气的男孩,看上去年纪和她差不多。沈惜眼
角微微一抖,但很快就像没看到似的继续和月半君闲谈。
至于那边姐姐怎么教训妹妹,他就不管了。
过了一会,裴语微走过来。
「谢谢你,不然歆歆今晚可能要吃大亏」。
听这话,裴歆睿那边好像是帮忙说了好话,沈惜耸耸肩:「顺便的事,谢什
么?」。
「你第一次打电话的时候,我……」裴语微也没遮掩那个男孩子的存在,指
了指那头,继续说,「和他在看电影,手机静音了,没听到」。
「哦,怪不得」。不知道为什么,沈惜此刻好像有点笨嘴拙舌的感觉。
「嗯……」裴语微似乎也觉得现在不是继续交流的好时机,抱歉似的笑,
「总之,谢谢你,尤其是……我替歆歆谢谢你」。沈惜知道她最后这句话指的是
裴歆睿和裴旭生的关系,无所谓地摇摇头。
「我先送她回去。改天再联系」。
「好」。
带着裴歆睿走出向阳吧,裴语微突然想起什么:「你现在是回家,还是回宁
南?」。
裴歆睿没精打采地说:「回宿舍吧,我才不回家呢」。
姐妹俩都上了那男孩的车。这位就是之前和裴语微相亲的顾磊,他很好地扮
演着应该扮演的角色,对今晚发生的事没有任何打听的意思,只是默默地当着司
机,中途听姐妹俩在后座说话,没插一句口。在开到裴歆睿的宿舍楼下后,裴语
微突然提出要陪妹妹再待一会,让他自己先回去,他也没露出半点不悦,礼貌地
分别与姐妹俩道别,干脆离去。
「姐,这两位,哪个是姐夫啊?」。陌生的男孩离开,裴歆睿似乎恢复了一点
活力,一屁股坐到宿舍楼下花坛边上。
「哪两位?顾磊?还有谁?」。
「装傻!还能有谁?向阳吧里那个呀」。
「都不是」。裴语微对她没啥好气,「行了,不早了,你赶紧回宿舍吧」。
「哎?你不是说还要再陪我待一会吗?怎么这么快就撵我上去?」。裴歆睿大
感好奇。
裴语微皱着眉头,挥着手:「谁要陪你,快走快走!今天你也闹够了,别再
找麻烦了,早点回去吧」。
「我知道啦!你让这个回去,是想回向阳吧去找那个」。裴歆睿哈哈大笑。
「要你管!你上不上去?」。裴语微对堂妹习惯了用简单粗暴的方式沟通,反
正用细腻些的方式,这小丫头也不会领情,还是这样最有效率。
「好好好,我上去,不打扰你了」。裴歆睿吐着舌头,一步三回头地走进宿
舍楼。
时间已经过了十点半,夜自修早已结束,已经很少有人是从教学楼那边过来。
此刻还在外面晃的,绝大部分都是谈恋爱的,时不时有一对对的牵手搂腰来到楼
下,腻腻歪歪地再说上很久,像是怎么都舍不得离开对方似的。
裴语微没有马上离开,坐在花坛边上发呆。
今晚之前她和顾磊一起看了场电影,原本还说好散场后一起去吃夜宵的。她
对顾磊没有产生强烈的心动感觉,但这男孩仍然算是在她回国后认识的,仅次于
沈惜的靠谱男人,至少做个朋友没问题,所以只要是他提出来的正常约会,裴语
微一般都不会拒绝。
沈惜从没许过她什么,相反,上次在独山公园,他还把两人之间最大的隔阂
原原本本告诉了她。按说,无论是与顾磊相亲也好,还是一起出现在他面前也好,
裴语微完全没必要有任何不安。但她现在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莫名其妙有些慌,
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她真讨厌这种感觉。
两家有那样的过往,肯定会成为将来在一起的无形障碍,这一点裴语微是认
同的,但她仍然无法坦然接受,这份本来有机会继续下去的感情,因为这个缘故
而无法开始。
身边经过的一对对情侣,很多人都朝独坐的裴语微投以好奇的眼光,她却视
而不见,旁若无人地想着自己的事。
她不想把自己现在心底那点不安继续拖下去,她想立刻和沈惜聊聊。
掏出手机,裴语微低着头,暗自出神。
突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手心传来的震感使她清醒,屏幕上闪动的头像,表
明了来电对象是谁。裴语微盯着手机又愣了片刻,慌忙接通电话。
「把那小丫头送到了?」。听上去沈惜就是常规性的问候,有种好事做到底的
意思。
「嗯」。
「那就好」。听沈惜的口气,似乎马上要挂电话,他没问裴语微接下来要去
哪里,和谁一起,可能是因为考虑到顾磊的存在,不想多打听。
裴语微赶紧说:「你能不能来接我一下?」。
「什么?」。
「我送妹妹到宁南,就让顾磊回去了。我没开车出来,你能不能来接我一下?」。
「啊?」。沈惜这次好像确实是非常意外,难得地愣了好一会,才接着说,
「那你现在在什么位置?哪幢宿舍?」。
「好像是12幢吧?」。
「嗯……女生楼……12幢?」。沈惜对宁南校园熟悉无比,瞬间就在脑海里给
裴语微定了位,无意间还露出一丝笑意。12幢宿舍对他再熟不过,大学里两任女
友,段婕和冯馨都曾住过12幢。
「那你随便找个人问问去西门怎么走。我也已经从酒吧出来了,大概再过一
刻钟,我到西门接你」。
「西门?」。裴语微回忆了一下,「我们刚才好像是从南门进的,你确定是要
我去西门吗?」。
「嗯,从向阳吧朝北去宁南,开车的话,肯定会从南门走。但你现在的位置,
步行其实是去西门比较近,我开车无所谓,一脚油门的事」。
「好!我去西门等你」。挂下电话,裴语微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抬起头,原本昏黄的灯光,似乎也变得明亮了许多。将视线从灯泡上移开,
眯着眼再仰头望天,裴语微突然发现,今晚天清胜水,幽蓝似墨,弯月如钩,群
星灿烂。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