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平时,周礼诺如果表现出不悦,裕琛能立刻顺从而温柔地哄她开心,但此刻他失去了对自我的控制力,他双手死死按着她的手腕,双眼充血地看着她,“诺诺,我状态很不好,我觉得我头疼,心里疼,肌肉疼,我手脚也疼,我感觉我快疯了,我需要你帮帮我……”酒精令他的胡言乱语,“我的脑子好乱,我想把它挖出来好好整理,你救救我……”
“我救不了你。”周礼诺的双手被他掐得太狠,几乎要失去血液循环的能力,她的怒意更甚,言辞也更为冷漠激烈,“我劝你不要装疯卖傻,如果你真的有病,就好好去看病,我不是你的医生。”
裕琛凄然一笑之后,突然哭了起来,“诺诺,我爱你,如果我惹你不开心,我不是故意的,在这个世上,我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了,求求你,求求你……”他的脸埋在她的领口里哭泣,因为双手感到周礼诺在挣扎,于是他抬起脸去吻她,企图安抚她的情绪,因为她别过脸去躲他,于是他以一只手掐住了她纤细的脖子,迫使她迎接自己的吻。
因为裕琛没能控制自己手中的轻重,周礼诺几乎快被掐到缺氧了,她的眼泪因为痛苦也泛了出来,最终她恶狠狠地咬了一口他,才得以挣脱。
下唇挂着血的裕琛这一瞬间才因为猛然的疼痛感清醒过来,他双手撒开,举在空中,双脚接连后退数步看着周礼诺的脖子上被烙下清晰的红色掌印,他慌乱不安地咬着舌头说话,“我……我……对不起……诺诺……可是我爱你……”
不住干咳的周礼诺,好不容易恢复了胸腔里的平静,她红着炙热而又冷酷的双眼瞥一眼他,艰难地勾起嘴角一笑,以永别的口吻说,“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眼睁睁见周礼诺走向门外,裕琛也不敢再上前阻拦,他毫无意义地低声咒骂几句之后,趔趄地踹翻了眼前能见到的所有桌椅架子,捡起一个啤酒瓶,砸碎了之后,用尖锐的碎片头抵着自己的心脏位置,涨红了脖子冲她的背影喊道,“诺诺,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逼我,我现在真的很需要你,求求你……我不想……我还想活着……还想和你在一起……”
他的状况是真的很差,再相逢的时候,周礼诺已经注意到了,裕琛是站在一条头发丝上的人,在他脚下是万丈悬崖,在个展上,在第一个吻发生之时,还有那个在青岛的夜里,他的双眼和他的肢体动作,以及他的气场,都很鲜明地在依赖着她,压得她喘不上气来。
但是她没办法放手,因为他正因为拉着她的手,而慢慢脱离了那个濒危的状态,他的心理状态正试着为了她去脱离险境,他在为了她调整自己,去成为一个正常人。
她没有拒绝他的吻和一切索求,都是因为他需要她,而她是他的朋友,她不能看着他坠崖。
换了别人,从来懂得明哲保身的她早已将如此危险的重担给抛得远远的了,可他是裕琛,所以即使他有要伤害她的前兆了,她依旧不能一走了之。
周礼诺站在原地缓了会儿,转过身去以冷静的语气劝慰他,“如果你要以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威胁我,那你就沦为了我最看不起的那种人。”她一边推开门,一边惋惜地看着他说,“裕琛,既然你说你爱我,就应该为了我活下去,也该试着为自己活下去,这世上不存在任何人可以救你,你要学会自救,因为人和人之间不存在感同身受。”
裕琛的手垂下来,扔掉了玻璃碎片,眨了眨眼以甩掉眼眶里的泪水,突然又笑起来问,“诺诺,你还是我女朋友吗?”
“不是。”周礼诺摇一摇头,诚实地说,“从来就不是。”
裕琛双膝一软,坐在地上,双手托着额头,失声大笑,直笑得肩膀发颤,“可是我真的爱你……”
“我也爱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周礼诺走出门去,头也不回地说,“你好好的。”
回到自己的车里,周礼诺正要发动殷勤,只觉得心脏里一阵不能自主的抽痛,她揉了揉,锁紧了眉头去探究这是什么原因,她每年都有按时体检,身体没有任何毛病,所以不可能是心脏出了问题,她于是想,是刚才裕琛的哪个动作不小心弄伤她了吗?——又开始痛了——
一旦想起裕琛,她就开始痛,于是她深呼吸,捋了捋头发,命令自己不要再想他了。
易学佳突然弹出信息问她在哪里,有事情想告诉她,周礼诺回复“往家的路上”后,便发动了汽车,她很久没有为一个人情绪波动得如此激烈了,所以她抗拒一切深入的感情互动,她不愿意被任何人左右自己的精神状态。
以后不可以再和裕琛走太近,他会把她拖进黑色漩涡里的。
她边开车边反省自己,再也不要贪图一时的放松,对别人敞开心思了。